我慌了神,下意識地大喊:
「宋昀!我們的孩子……」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但終究是狠下心轉身走了。
他轉身離開的那瞬間,我的心也徹底死了。
答應宋昀求婚的那天我就知道。
遲早有一天,這個男人還會再一次傷害我。
可或許也只有這樣,我才能徹底放棄這顆裹著砒霜的蜜糖。
孩子早產了,宋老太太氣得不行,派人去歐洲把宋昀五花大綁了回來。
「你怎麼可以把遙遙一個人丟在醫院,又去找那個紀青青!你馬上都要當爹的人了,為什麼還是這麼沒輕沒重!你知不知道……」
面對宋家人的責罵,他始終保持沉默。
直到回家後他才情緒崩潰地質問我。
「你為什麼要去告狀!你知不知道青青現在手臂拉傷了沒辦法照顧自己,她一個人在歐洲很危險!你為什麼這麼惡毒!」
我強忍著心中的委屈與酸澀,與他對視。
「那我呢?」
宋昀愣了一瞬,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的問題。
「你已經看見我摔倒並且很痛苦,你離開的那一瞬間,你有想過我和孩子的安危麼?」
我的聲音很平淡,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
沒有宋昀想像中的扭曲和歇斯底里,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
「遙遙,我……我也不是故意丟下你的,我想著再怎麼樣也是在醫院裡,總會有人……」
「總會有人發現我的,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拋下自己懷孕八個月,即將早產的妻子,去找另一個對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是麼。」
我最後一句話刺激到了他的神經。
宋昀又一次摔門而去。
6
紀青青被他接了回來,整個月子裡他都在忙著照顧她。
出了月子後朋友來探望,欲言又止地說了最近傳得沸沸揚揚關於他倆的流言。
當時我正在閱覽一份文件,根本沒聽見她說些什麼。
等我再抬起頭的時候,才看見她滿眼的疼惜。
我愣了愣。
這個眼神,兩年前的那一次分手,我見過許多。
當時我最怕見到的,就是別人透露出的憐憫,我不想承認自己被拋棄的事實。
但現在,我的心毫無波瀾。
又一個月後,宋昀捧著一束玫瑰出現在家裡。
「遙遙,我知道最近一直忙別的事情,忽視了你們母子倆,但……我有我的難處。」
「你就體諒體諒我吧,好嗎?」
語氣里摻雜著他慣用的示弱的溫柔,我一向很吃這一套。
我沉默了一瞬,點點頭。
「嗯,我本來也沒有真的生氣。」
是真的。
除了對他造成公司虧損的不滿。
宋昀一副意料之中地笑了,對我不糾纏的表現,他很滿意。
「我讓人訂了位置,今晚去你最喜歡的那家餐廳……」
話還沒說完,紀青青的專屬電話鈴聲就響了。
宋昀沒有一絲猶豫地接了。
「阿昀,我想吃王記的燒鵝,那家沒外賣的,你去幫我買好不好?」
聽到紀青青聲音傳來的那一瞬間,宋昀就克制不住地笑了。
「好好好,我現在就去給你買,等著。」
他的聲音里滿是寵溺,似乎只要是紀青青想要的,他就全都會滿足一樣。
掛斷電話,他輕咳了一聲訕訕道:
「遙遙,你也聽見了,晚飯就下次吧。」
「沒關係,你去吧,我也不是很餓。」
我打斷他,從公文包里拿出一疊文件和一支鋼筆。
「這些是最近兩個月公司的文件,我已經看過了,但有些地方需要我們兩個人的簽字,你先儘快簽一下吧。」
宋昀詫異了一瞬,但還是接了過去。
整棟別墅里一時間只剩下鋼筆與紙張摩擦的聲音,半晌,他抬起頭。
「遙遙,你是不是生氣了?你要是有脾氣可以發出來,就像以前那樣沒關係的。」
我搖了搖頭。
「我沒有生氣,我只是有些累了。」
「你……」
他還想說什麼,樓上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我立刻起身上樓。
「小寶哭了,我上去看看。對了,你記得簽完字再走。」
宋昀怔愣地看著我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
似乎想要等著從我身上看到和過去一樣的委屈與氣悶。
但是沒有,並且再也不會有了。
7
無論宋昀找任何蹩腳又漏洞百出的理由出門,我照單全收,從不揭穿。
就連老宅那邊我有時還會幫著打掩護。
除了一些必要的公司文件簽署,我很少會主動聯繫宋昀。
一開始他還會自己回來簽,後來我提出讓他再給我轉讓百分之十的股份。
他沒有絲毫懷疑地就接受了,只是臉色並不好看。
「以後你就是公司最大的股東了,這些決策和文件就自己看著辦吧。」
我勾了勾唇角,這就是我目前最想聽見的話。
簽字前,宋昀突然頓住了筆。
「你最近,為什麼都跟我生氣了?」
我假裝聽不懂,將我手上籤好的遞給他。
「幹嘛?不跟你生氣你還不高興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簽了字。
「只是不習慣。」
我笑了笑,沒接他的話茬。
或許是因為生活的重心從你,轉變成了事業和孩子吧。
「青青她現在心情不好,需要人陪著,等過段時間我就回家陪你和孩子。」
宋昀神情誠懇地看著我,試圖從我臉上捕捉到一絲不同的情緒。
我點點頭,善解人意地笑了。
「我明白,你們是青梅竹馬的交情,和別人不一樣。」
我像他過去期待的那樣理解他。
但他卻突然發瘋了一樣摔爛了桌上的煙灰缸。
「沈遙!是不是我現在不管和紀青青做什麼你都不會在意?!」
我被嚇得瑟縮了一下,也有些不高興起來。
「你發什麼瘋?」
宋昀沉默地看著我,臉色黑得可以滴出墨來。
「你有沒有發現你現在完全變了一個人?」
「過去只要我一天不回家,你就會不停地給我發簡訊、打電話,但是現在你除了公司的事情,根本就不聯絡我!」
我沉默了。
這不就是你一直想看到的麼,怎麼真的實現了你還不樂意了。
一直得不到我的回應,宋昀氣得摔門走了。
倒是正合我意,省得我去想怎麼搪塞他了。
8
周歲宴上的小風波我及時讓人處理了,沒有影響到和瑞士代表團的合作。
將人送走後,助理告訴我紀青青已經在外面等很久了。
我皺緊了眉頭,往窗外確認了下代表團的車子已經開走後才說:
「讓她進來吧。」
紀青青喜歡戶外運動,標榜自己和京圈嬌滴滴的名媛們不同。
就算是在室內,她也是一整套的徒步裝備外加一副墨鏡。
「你來做什麼?」
誠然我已經不喜歡宋昀了,但對她我也是喜歡不起來的。
她輕蔑地瞥了我一眼。
「沈遙,我勸你識相的話就趕緊和阿昀離婚!」
「憑什麼?」
她氣笑了。
「還憑什麼?昨天那些照片你沒看到嗎?我跟阿昀才是兩情相悅的真愛,你不過是橫插一腳的後來者罷了!」
「是嗎?怎麼昨天阿昀跟我說的不一樣呢?他說都是借位和修圖,他跟你只是普通朋友關係而已。」
我晃了晃手上的鐲子。
「昨天把鐲子送你,他還生了好大的氣呢,叫我不准再拿下來。」
看見我手上的鐲子,紀青青的嗓門更大了。
「不可能!」
「阿昀說替我拿去做保養,肯定是你這個賤人偷偷拿走的!」
說著就想動手來搶。
「你在幹什麼!」
宋昀衝過來攔住了紀青青,一不小心把她推到了沙發上。
紀青青難以置信地抬頭。
「宋昀!你為了這個女人推我?!」
反應過來的宋昀又趕緊去將她扶起來,但卻並沒有安慰她。
「紀青青,我說沒說過不要再找沈遙的麻煩?」
她愣了一下,眼眶一下就紅了。
「阿昀,你變了!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跟我說話的!」
說完就捂著嘴巴跑出去了。
9
辦公室里的動靜不小,外面的員工都忍不住眼神往這邊瞟。
宋昀過去把門關上,又轉身滿臉複雜地看向我。
「怎麼,你還有事?」
「沈遙,你究竟怎麼了?」
他走近幾步,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一絲無奈。
「青青她……是被我慣壞了,脾氣大了點,你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但你,也不要這麼逆來順受,必要時刻還是要還手的,剛剛要不是……」
「還手?」
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仿佛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一般。
「宋昀,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們那場歐洲旅行之前,紀青青沖我發過一次酒瘋。
玻璃瓶在我頭上炸開,我被砸得頭暈目眩。
等緩過神來,我第一反應就是抄起一瓶紅酒還手,但是卻被衝過來的宋昀攔住了。
「沈遙你發什麼瘋!」
「我發瘋?剛才她砸我的時候你怎麼不說話?我要還手你就這麼急不可耐了?宋昀!你到底是誰男朋友?!」
宋昀一直注視著懷裡還在說胡話的紀青青,連白眼都不屑給我一個。
「你連青青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她就是打死你了,你也得受著。」
或許是他也想起了什麼,神情變得懊惱起來。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不一樣,現在你才是我……」
「有什麼不一樣?如果剛才她撲過來的瞬間我就還手了,你還會像現在這樣跟我講話嗎?」
他還想說話,但是紀青青的專屬來電鈴聲響了。
他皺著眉摁掉了,但是馬上又打了進來。
他還想掛,我搶過來替他打開了免提,紀青青嬌滴滴的哭聲馬上就傳了過來。
「阿昀……我不小心撞了別人的車,你快來啊嗚嗚……」
我冷笑著看向宋昀。
他眉頭緊鎖,看了我一眼後又看了看手機,最終長嘆一口氣。
「你把定位發給我,我現在馬上過去。」
意料之中的答案。
但是剛才,我居然會有一瞬間覺得,或許他真的不會去呢。
走到門口,宋昀又頓住腳步。
「那套珠寶我已經買下來送回家了,你……今天就先自己吃晚飯吧。」
說完便快步往電梯方向走了。
「哈,今天先自己吃?」
我忍不住自嘲了一下。
自從紀青青回來以後,又有哪一頓晚飯不是我自己吃的呢。
10
宋昀替紀青青處理車禍的視頻被人拍了下來。
視頻里紀青青像個八爪魚一樣,扒在宋昀身上不肯下來,而後者則是耐心地安慰著她,沒有任何不滿。
加上上次周歲宴的事情,所有人都在傳宋昀婚內出軌的事情。
我爸也為此特地給我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