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是她一生的污點,但我的存在並不是她的恥辱。
「你是我的女兒,也是獨立的個體,你的父親為人如何並不是別人用來辱沒你的理由。我尊重你的一切選擇,不過我還是更希望我們能有相同的志向,你能夠站在我的身邊。」
那樣的話,我們的牽絆就會更深。
我是母親野蠻生長的女兒,是與她並肩作戰的同伴。
所以我的目標永遠不會只是美麗和被愛。
只要自己足夠強大,會有人爭先恐後地湧上來愛你。
你可以盡情地挑選自己喜歡的類型。
8
借著謝家給出的補償,我又在海城拿下了兩個項目。
母親為了嘉獎我,在鄰市註冊了一個新的公司。
作為我將要到來的二十六歲的生日禮物。
其實我的手腳並不算得上乾淨,可謝家父母表現得很寬容。
「芷沅早晚是我們謝家的兒媳,又何必計較那麼多呢?」
謝夫人說這話的時候,面上的笑容慈愛,我聽完之後,故作羞怯地低頭笑。
反正如今的謝延並不同意。
許是因為謝家加大了對他的施壓力度。
謝延的行為越發乖張叛逆起來,甚至在許多場合公開和自己的親生父母叫板。
當初在高考前夕許婉的離開一直是謝延心裡過不去的坎。
那沒能完美謝幕的青春是他心中永遠的遺憾,這是謝延親口跟我說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滿臉的惆悵。
雖然我還是認為,一個內容全是早戀喝酒打架飆車逃課的青春最好的謝幕方式是進局子。
但我面上全是對他的心疼,謝延見狀,更是苦笑一聲:
「罷了,我跟你說什麼呢,你這麼單純的人,永遠都不能明白的。」
別的我確實不明白,但我明白一點:
謝延這個人一百三十斤的體重,大概有一百二十九斤都是反骨。
當初謝夫人強行拆散了他和許婉,他就越發將許婉念在心裡。
現在謝家父母急於和我家聯姻,依舊不允許他和許婉在一起,更會將一心維護自己愛情的謝延逼上極端。
不知道他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這陣子網上鋪天蓋地都是謝延和許婉共同出入的圖片。
畫面中的男女動作親密,早就超越了秘書和上司之間的界限。
本來該有的訂婚宴遲遲沒能舉行,網上質疑的聲音就不算少。
如今謝延的舉動,無疑是將兩家聯姻關係破裂的猜測聲實錘了。
母親趁機狠狠訛了謝家一筆。
謝父謝母似乎也疲於這樣不斷為謝延補婁子的狀態了。
他們直接朝謝延放了話,如果謝延執意要選擇許婉的話,那他將會永遠失去謝家繼承人這個身份。
這一招若是用在過去,或許還對他有些威懾力。
但是如今的謝延自認為有了和家裡叫板的實力。
他在社交平台公開放話,說這輩子再也不會成為任人擺布的傀儡,過去的他因為太過弱小錯失摯愛,如今他有了能力,一定會保護好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狠話放得響亮可這陣子出門在外卻還是享受著謝家獨子身份帶給他的便利。
2023 年了,網友已經不是過去那批愛看無腦油膩霸總文的了。
謝延的評論區里全是這種畫風:
【不是吧不是吧,我沒看錯的話,這男的的意思是要為了一個小太妹和養他二十多年的父母斷絕關係。】
【聽說他是獨生子,謝家的所有資源都傾注在他身上,最後培養出來一個戀愛腦,我是他爸媽我也上火。】
【笑死,聽說還是個前一天向未婚妻求婚第二天就出軌女秘書的渣男,養這玩意我看還不如養塊叉燒。】
【真是被氣笑了,這些有錢人家公子哥人生最大的煩惱就是高考前被女友分手,跟你們這些有錢人拼了。】
【你們這些不快樂的有錢人能不能低調點,吵到我的屍體了。】
【謝家父母能不能收養我,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愛任人擺布當傀儡,請盡情用金錢擺布我的一生。】
在一片叫傀儡哥和自由姐鎖死的呼聲中,謝延默默關閉了評論區。
出於兩家目前的利益關係和公關需要,我還是給謝延打去了一個電話。
我本想好好和他商量一下如何解決這件事情。
卻沒有想到他出口就是嘲諷:
「怎麼,你不是愛慘我了嗎?這就裝不下去了?
「宋芷沅,我已經答應跟你訂婚了,你應該知足了,這麼多年你的夢想和追求不就是成為謝太太嗎?我給你名分,你也少管我。
「就這樣各玩各的不行?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樣自以為是替我媽管著我的樣子噁心透了。」
我握著手機,使勁回想了一下,再度確認了求婚這件事是他先提的。
不是我死乞白賴要來的。
「那不行,我不能像你這樣沒有底線。」我說完果斷掛了電話,轉過頭將這段錄音 po 在了網上,單方面宣布和謝延解除了婚約。
這件事情鬧得很大,不知道謝家父母是吃定了我愛慘了謝延,還是真的不想管他了,到最後他們也沒叫人來替謝延公關控評
謝延和許婉被罵得很慘,後面他再打來電話來叫我刪錄音的時候已經能夠控制自己的語氣和情緒了。
笑死,我能慣著他?我直接拉黑了謝延的手機號碼,反手將掛他的那條主頁置頂。
之後我便專心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沒怎麼再聽見過他的消息。
再見到謝延,是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場合。
我最近著手的項目成果很不錯,母親給我放了三天假。
當我赤著腳在海邊享受著濤聲帶來的寧靜時。
一道帶著怒氣的聲音從邊上傳來:「宋芷沅!」
睜開眼,謝延就站在不遠處,看向我的臉色算不得好。
在他身邊,還站著默默將視線移開自覺開始裝聾作啞的許婉。
「這樣有意思嗎?你就這麼陰魂不散,我在哪你就跟到哪,你是我媽找來監視我的狗嗎?」
他說著,有些激動地快步上前。
身後的許婉伸手攔了攔他,但是沒有攔住。
就在謝延指著我的鼻子大罵誰也別想干涉他的人生,就算他媽媽將我叫來了他也不會屈服的時候。
齊周回來了。
比他人先到的,是他的拳頭。
謝延被他一拳放倒在地,臉上頓時紅腫起來。
我默默將手機上和謝母的通話掐掉,然後趁著齊周揍謝延的時間裡掐著哭腔給謝母通了語音。
我說:「抱歉,謝伯母,我本來是不小心碰見阿延想跟您報喜的,我沒有想過他會這麼激動,我根本沒有開口解釋的機會。」
謝母的聊天介面沉寂了很久,過了好一會,才彈出四個字:【不用管他。】
嚯,見狀我一挑眉。
看來謝家父母這一次是真的被傷到心了。
一時間,我又想起了謝家父母最近在造小號的傳言,看來謝延確實已經被放棄了。
只是謝延本人似乎還不知道。
他被齊周按在地上,狠話一串又一串不要錢似的往外撂。
他說得越多,挨得越慘。
就這樣,他還是吃不夠教訓,不住嘴地罵,再用自己的大臉狠狠毆打齊周的拳頭。
打到最後,甚至把許婉都給嚇哭了,她跪坐在謝延旁邊,流著淚不斷開口:「不要再打了啦,求求你們不要再打啦!」
齊周沒有理會她,一直到我出聲,他才停了下來。
9
「夠了。」我輕聲開口,看向躺在地上的謝延。
從前那張還算英俊的臉此刻腫成了豬頭。
只剩下那雙眼睛依舊燃燒著熊熊怒火,謝延死死地瞪著我,像是要用眼神將我燒穿。
「謝延,我來這裡只是散心,遇見你們是意外,你突然發火敗壞了我的心情,我也挺晦氣的,我們最好以後都不要再見面。」
我語調平靜,可謝延卻似乎被我冷淡的態度刺到。
他整個人一愣,像是接受不了我對他這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
就在我帶著齊周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身後的謝延忽然從地上爬起來。
「宋芷沅!」他大喊著我的名字,指著我身側的齊周開口問道,「他是誰?」
我剛要回答,忽然臂彎被一股大力拉扯,我被齊周抱進了懷中。
在那一瞬間,我的臉色沉了下去。
可齊周似是沒有察覺到一般繼續摟著我,姿勢霸道非常,衝著遠處的謝延開口:「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用知道沅沅是我的女人就夠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似乎自己也緊張,箍著我肩膀的手不斷收緊,一直到我有些吃痛。
他在走一步險棋,為此他甚至心虛到不敢與我對視。
「操你媽!她是老子的未婚妻!」謝延勃然大怒,朝著我們這邊就要衝過來,這一次,倒是被許婉攔住了。
拉扯間許婉被他推到了地上,。
謝延一下子回了神,手忙腳亂地抱起許婉離開了。
「鬆手。」我冷聲開口,然後毫不留情地給了齊周一耳光。
我看見他袖口下的拳頭捏了又松。
被我叫來的一排黑衣保鏢正齊齊站在不遠處。
我轉身離開,齊周趕忙跟了上來。
只是這一次,他被隔在了人後。
「為什麼?」我聽見他在我身後大聲喊道,「你明明也喜歡我的不是嗎?」
我沒有理他,在保鏢的簇擁下回到了海城,事後光速讓人事辭退了齊周,並給足了補償。
齊周並不服氣,最終還是鬧到了我跟前。
「我不明白。」他紅著眼睛哽咽著質問我,「我想保護你,我只是擁抱了你一下。」
是了,在他眼中自己只是擁抱了我一下。
可我們其實心知肚明,我並不需要他擺出這樣的姿態來保護。
以及我若放任這樣帶著試探意味的小動作後果會是什麼。
齊周的野心被喂大了,他的動作並不規矩。
而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試探我的底線。
尤其是在我給他的已經夠多的情況下。
他表現得讓我滿意,錢車房我一樣沒有少他的。
而他東西照拿,卻不能遵守自己一開始保證自己不會越界的承諾。
既要還要的吃相實在難看。
無論齊周是真的想搞純愛,還是將目標放在了我身後的企業和家族。
我都不會將這樣的人留在我身邊。
我可以給他足夠的利益,但我並不允許他通過這樣的途徑登上我的賽道,試圖掌控我,甚至成為我的對手。
想到這裡,我還是忍不住嘆口氣。
果然,男人的話,終究還是只能聽聽就算了。
10
謝延再來找我的時候,我身邊已經換了人。
還是一樣的一米八九,還是一樣的純真面孔,為人比齊周更加乖順。
很明顯我目前的審美就是這樣了。
可謝延看起來就好像鬆了一口氣般,朝我露出一個笑容:「我就知道你是故意找人來氣我,既然你已經辭退他了,那我也不怪你了,以後不要再鬧這種脾氣了。」
說著他的目光落在一旁我的新秘書身上,眉頭再度蹙起:「這個也辭了吧,之後從我公司給你分個人過來。」
我看著他青一塊紫一塊尚且沒有完全消腫的臉。
朝著小秘書遞了個眼神,後者便知情會意地上前請謝延離去。
謝延的臉色沉了下來,他的目光看向我:「沅沅,這是什麼意思?」
「我以為上次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說著,我翻出手機,調出先前謝延發在社交平台上要為了許婉對抗全世界的宣言,「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兩家聯姻關係已經破裂,若是謝總再被狗仔拍到出入在我公司里,對雙方的名聲都不太好。」
我自認為這話說得足夠客觀理性,還帶了一點對謝延好的成分在。
可謝延聽完卻出奇地憤怒,他的手不斷地握緊,最後化作重重一拳捶在了茶几上:「我以為你能理解我的!宋芷沅,我一直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
他這副被背叛欺騙的模樣,就好像出軌的人是我一般。
我打算讓保安直接趕人了,但鑒於我們好歹也算是青梅竹馬的情分,所以還是耐心奉勸了他一句:「你最好把我當成和別人一樣。」
「為什麼?婉婉這些年在國外已經過得很不好,我只是想要彌補對她的虧欠,為什麼你們就是容不下她?!」
他像是完全聽不懂人話一樣,依舊自己說自己的,我沒有再猶豫,直接呼叫了大樓保安。
謝延被架走的時候,我心平氣和地跟他再度重申:「謝先生,兩家的聯姻計劃已經中止,現在你我是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宋氏的公司了,這裡並不歡迎你。」
到了這時,謝延才像是意識到我是認真要跟他劃清界限。
他的眼神茫然了一瞬,下意識呢喃了一聲:「沅沅……」
接下來的話他也沒能來得及說出口,因為我直接讓人把他扔了出去。
世界終於清凈了下來,我看了看時間。
很好,被謝延耽誤了寶貴的四十分鐘,晚上還得留下來加班補回。
11
謝延和許婉又掰了。
因為謝延的公司破產了。
還因為謝母懷上二胎的消息傳了出來。
這兩件事幾乎是必然關聯著發生的。
畢竟當初謝延能夠創業成功,少不了謝家父母在其中出力。
意識到謝延真的徹底成了棄子,許婉十分麻利地卷光他最後的財產跑了。
謝延這次是真的受到了打擊,整個人變得頹廢不堪。
在他醉生夢死的期間,所有人都很忙。
謝家忙著迎接新生命,而我和母親則忙著擴大產品市場。
近兩年網際網路新風口不斷,譬如今年年初火起來的連播小短劇。
滾出的收益讓所有人都震驚。
不只我家,海市好幾家龍頭企業都想要獨吞這大蛋糕。
上個月謝家簽下來用來試水的幾個大主播全被人舉報偷稅送了進去。
現在每家都很謹慎,一家出手百家圍攻。
只是名利場上的事,再如何污穢腌臢,都會被掩蓋在光鮮的皮囊之下。
謝家再度向我們發了家宴請帖。
這一次,來送帖子的人是謝家旁支的年輕一代里最出眾的一個。
也是從長相到性格都十分符合我審美的一個。
晚宴的時候,謝夫人特地將人安排在了我旁邊。
見我不拒絕,她笑得十分開懷。
我知道她的意思。
謝家如今也想要拓展市場,不想放棄和宋家的聯姻。
只是他們剛廢掉了一個繼承人。
下一個又還只是個胚胎,未來如何尚未可知。
謝母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抓緊我。
我半推半就著,最後也沒說行或不行。
謝母有些不開心,謝父對此倒是很不在意。
他老來得子十分得意,宴會上沒忍住多喝了幾杯。
到後面,竟說出「你們宋家就兩個女人當家,到最後這份家業還不是要改了姓。」這樣的話。
母親聞言微笑著走上前去,在謝父得意的眼神下,一杯紅酒對著他兜頭倒下。
「清醒了嗎?」她提問的時候依舊是那麼優雅。
謝父自知理虧,強壓下面上的怒色,朝著母親道歉。
可他看向母親的眼神中,依舊全是不屑。
不只是這一次,很早之前我便觀察到了,他看向母親的眼神當中,總是帶著莫名的嘲諷和優越。
這一次,我沒有再用慣常的溫和假面相對。
在母親拒絕接受道歉的時候,我也一杯紅酒倒在了旁邊向我大獻殷勤的謝氏旁親身上。
小伙子頭頂幾乎快要冒出一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