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風向都變了,最後一條消息是李萍發的:「算了,不跟她計較了,最後還是我婆婆心疼我們,扛下了所有。」
幾乎是同時,我收到了一條銀行扣款簡訊。
4
「您尾號 xxxx 的帳戶在 11 日 21:05 分消費人民幣 40,000.00 元。」
我盯著那條簡訊,簡直要氣笑了。
扛下了所有?
用我的親密付「扛」的?
親家母用的是我的錢,演的是她的戲,這空手套白狼的戲碼,真是演得爐火純青。
我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截圖甩進家族群。
「李萍,你婆婆就是這麼扛的?用我的親密付,刷我的卡?」
群里,李萍也不再吱聲了。
這親密付李萍什麼時候拿我手機開的,我從前從不在意。
我的錢,將來不都是李萍的麼?
可現在,一個冰冷的念頭在我的腦海里出現了。
我立刻上網學習如何解綁親密付,操作了一會,終於成功解除了。
玄關窸窸窣窣響起一陣聲音,是李萍回來了。
密碼鎖我還沒有學會換,攔不住她。
門被推開,她看見空了一半的客廳,愣在原地:「媽,我東西呢?」
我也不甘示弱:「不是說了嗎,送你婆婆小區門口了。」
「媽,你瘋了吧?」她怒吼,把晴晴都嚇哭了,「我婆婆家哪有地方住?」
陳軍沉著臉抱過孩子:「媽,我弟結了婚,家裡早住滿了。」
我一動不動:「那沒辦法,李萍親口說的,婆婆才是她的親媽。再說,你們還欠著我的錢,想要住這裡也可以,行,先還錢,再按月付租金。」
李萍眼神徹底冷了:「走,陳軍。」
她扯了扯嘴角,「過兩天,媽就得求著我們回來。」
「砰!」門被摔得震天響,我立刻約了師傅上門換鎖。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若是那套婚房還在,他們也不至於淪落到這個地步,但這一切,我都不想管了。
他們欠我的錢,我自有辦法要回來。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睡到自然醒,還約了老中醫調理勞損的腰。
老中醫建議我多運動,少勞累。
我記在了心上,於是回到小區之後,我就開始跟著小區的大部隊跳起了廣場舞。
可不到三天,身邊人漸漸散開。
幾個前天還笑臉相迎的鄰居,看見我,竟扭頭啐了一口。
直到從前跟我一起交流育兒心得的老姐妹悄悄拉我到一旁:「你還不知道?你女兒在業主群發了個視頻……」
5
當初嫌麻煩,我連業主群都沒進。
壓根不知道,李萍是什麼時候加進去的。
直到老姐妹把手機遞到我眼前,螢幕上赫然是我在小區花園裡,正和一位中老年男人說話。
拍攝角度刁鑽得很,乍一看,竟像是他的手正搭在我背上。
我渾身一冷,拚命回想那天的情形。
可真正讓我如墜冰窟的,是李萍在群里說的那些話:
「A 棟 601 的岑女士是我媽,怪不得最近帶娃心不在焉,甚至把我和我老公、剛滿月的女兒都趕出家門,原以為她是嫌孩子吵,嫌我產後體弱多事。沒想到,是我們妨礙她約會了!」
「發這個視頻,是希望大家如果在小區看見我媽和其他男性說話,千萬別用異樣的眼光看她,我爸走了快十年,她的世界,也該精彩一些了!」
底下幾百條回復瞬間炸開:「小李,你媽寂寞要找鰥夫我管不著,但視頻里的是我老公!我說這位老不死的天天往外跑!」
「我見過這位阿姨,這幾天都在跳廣場舞,外孫女剛滿月就有心情跳廣場舞?真是壞人變老了!」
「大家都看好自家老公吧,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勾走了!」
李萍竟一一回覆:「對不起,請大家千萬別怪我媽!」
我腦子裡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視頻中的中年老男人明明是退休的兒科醫生!那幾天晴晴有點咳嗽,他只是在教我如何給新生兒拍嗝。
拍這個視頻的人,其心可誅!
那時李萍還在坐月子,除了陳軍,還能有誰?
比起李萍主動汙衊我,我寧願相信她是被陳軍挑撥了。
我謝過老姐妹,擦掉眼淚直奔保安室。
我必須調監控,換個角度,就能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和老李當年多麼恩愛,李萍不是不知道。
他走得早,我們倆當年頂著所有人「再生個兒子」的壓力,硬是把全部的愛都給了她這一個女兒。
現在,她居然用這種最齷齪的方式來玷污我的名譽,玷污我對她爸爸的感情?
那個曾經依偎在我懷裡撒嬌的女兒,到底是怎麼了?
6
在保安室,我反覆看著那段監控。
畫面高清,但是卻聽不到聲音。
螢幕清晰地顯示,周醫生確實是在我後背上示範拍嗝的力道,站在遠處拍視頻的正是我那個好女婿!
可那又怎樣?
即便把這無聲的證據甩出去,也堵不住那些信以為真的嘴。
我不斷在想,李萍,我的親生女兒,她圖什麼?
從前她想要什麼,就算我不給,她也絕不會這樣對我。
這房子,等我百年之後,自然會是她的,她到底在急什麼?
我必須先去找周醫生的媳婦。別人怎麼看我,我可以咬牙忍,但不能連累人家好心的醫生家宅不寧,他可是好心幫我。
如果能爭取到她的信任,或許,這謠言就能不攻自破了。
我用房產證證明了自己的業主身份,讓物業將李萍移除了業主群。
然後,我敲響了周醫生的家門,開門的是他媳婦,見到我,她明顯一愣。
我幾乎是用搶的速度拿出手機,點開監控視頻:「周太太,您能不能看看這個!我外孫女當時總是嗆奶,我下樓和其他帶娃的寶媽和奶奶交流的時候,周醫生好心教我,他怕我手重傷著孩子。」
她沉默地看著,眉頭微微皺起。
我喉嚨發緊,聲音也帶著哽咽:「家醜本該不可外揚,但我不能連累周醫生。」
信不信只能由她,我只求問心無愧。
沒想到,她看完後,竟一把抓住我的手:「大妹子,我信你。我也會在群里給你作證。你那個女兒和女婿啊……太不厚道了。」
我嘴唇顫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有眼淚無聲地滾落。
很快,業主群里,我上傳了監控視頻,周太太緊隨其後,言辭懇切地為我澄清。這場荒唐的鬧劇,才算勉強畫上了一個句號。
風浪暫平,可李萍沒有在群里,她不知道這一切已經結束了。
我撥通了她的電話。
那頭傳來她掩飾不住的得意:「媽,這才幾天?就撐不住,求我們回去了?」
見我沉默,她笑聲更響:「說不出口嗎?沒事,咱母女倆,心照不宣啦!」
「我們就在小區門口那家酒店,馬上收拾回來。」她扭頭,聲音帶著勝利的炫耀,對陳軍說:「看吧,我就說她熬不住。」
隨即,她又湊近話筒,語氣帶著一種拿捏住我的興奮:「媽,時間問題罷了。你以後,不還得靠我養老嗎?外人,哪個靠得住?」
我雖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這些話,聲音還是無法自控地顫抖起來:「萍萍,你這樣對媽媽,到底能得到什麼好處?」
「媽媽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了?」
她嗤笑一聲:「媽,你別裝傻,也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你把你現在手上那套房子送給晴晴當滿月禮,以後我和晴晴都會孝敬你的。」
孝敬?
用算計和逼迫換來的孝敬?
饒是我蠢鈍如豬,在此刻也早已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7
「李萍,你聽清楚,我不是叫你們回來。從今往後,你們休想再踏進這個家門一步。」我斬釘截鐵。
電話那頭靜了一秒,隨即爆發出尖叫:「媽,你瘋了嗎?你以為你在這個小區還待得下去?現在誰不知道你是個什麼……」
「是什麼?」我打斷她,語氣平靜,「你要不要先看看,自己還在不在業主群里。」
「什麼?」她的氣焰瞬間被掐滅,聲音里透出慌亂,「怎、怎麼可能?!」
電話被猛地掛斷。
他們就在小區門口的酒店,隨時可能衝進來,一旦當面糾纏,我就被動了。
也不知道晴晴在酒店這幾天都是怎麼過的。
酒店奶粉奶瓶消毒櫃都沒有。
想到這裡,我就揪心地痛。
為了防止自己看到晴晴會心軟,我立刻把李萍和陳軍的照片發給物業經理,嚴令禁止這兩人進入小區。
果然,不到二十分鐘,物業經理就發來消息:「岑女士,人已經在門口攔下了。」
處理完這事,我立刻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陳軍自從創業失敗,就在家頹廢了半年。
我看不過去,動用人情,在我從前一位合伙人的公司給他安排了職位。
以他現在的級別,年終獎少說也有十五萬。
而且據我所知,這筆錢至少要等到下個月才會發放。
我原本只想請合伙人暫扣這筆錢,好讓我能逼陳軍還錢。
沒想到,對方一聽我的來意,語氣立刻變得閃爍:「岑總……您是想把這筆錢,直接劃到您女兒卡上嗎?」
我一怔:「還可以這樣操作?」
合伙人乾笑兩聲:「制度上當然可以。只是……您不怕和女婿徹底鬧翻嗎?」
我嘆了口氣:「不怕您笑話,已經撕破臉了。」
電話那頭,合伙人反而像是鬆了口氣:「哎,岑總,您早說啊,陳軍這個人,公司上下對他早就一肚子意見了!他的陪產假,都快休了兩個月了,還沒打算回來,您要是和他撕破臉了,這人,我也就辭退了。」
我沉默,對方也懂。
「他去年的績效獎金大概十五萬,您把卡號給我,我馬上安排財務處理。不瞞您說,當初完全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給他這個位置。他不僅工作敷衍,還……」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總之,您讓女兒也多留個心眼吧。別的,我就不便多說了。」
話到此處,我心裡已明白了七八分。
我沒有猶豫,將李萍早年放在我這裡的存摺帳號發了過去。
等錢一到帳,我立刻取現存到我自己的卡上。
既然他們不念情分,處處算計,也別怪我斬斷這最後的退路。
8
十五萬到帳後,我終於久違地睡了一個安穩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