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灼灼完整後續

2025-12-08     游啊游     反饋
3/3
江城目光閃爍,畏畏縮縮,不敢與我對視。

許真真不停催促他:「你說話呀,你啞巴了?」

江城憋了又憋,最後只憋出一句:「今天是重要場合,你別鬧了,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許真真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失望道:「行,你不給我這個面子,我自己會爭!」

說著,她用力推開江城,小跑著往宴會廳的方向去。

12

許真真跟江城打打鬧鬧,我完全不在乎。

可她要是在宴會廳鬧開了,事情的性質就變了。

江老把近億的藏品捐贈給博物館,是造福大眾的好事。

絕不能因為許真真這一鬧,變成個笑話。

我立刻追著許真真往前跑去。

她穿著細高跟,我穿著平底鞋,我很快就追上了她——

一把將她拉到門外。

「許真真,我警告你別亂來。那個江城根本不是什麼江家人,你別在這裡發瘋。」

許真真撫摸著耳邊的鬢髮,不屑地看我:「許之喬,江城是不是江家人我還能不清楚?你給我閃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在我面前,許真真氣焰囂張,完全不復在家時楚楚可憐的模樣。

真該拿手機錄下來,讓我爸好好看看,他心疼的可憐小女兒,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許真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推開我就要往廳里去。

幾個靠近門口正在閒聊的賓客,紛紛向我們投來了目光。

我咬了咬唇,抬手示意安保人員入場。

可一轉眼的工夫,許真真已經往二樓走了。

二樓,江老爺子正從休息室出來,開始揮手同攝像機打招呼了。

我急忙跑上去,拽著許真真的手腕,壓低聲音。

「你想清楚這麼做的後果了嗎?你要丟光許家的臉嗎?」

她狠狠推了我一把,居高臨下道:「我是江少的女朋友,這裡是我的半個主場,要丟臉也是你丟臉!」

我猝不及防,腳下失去平衡,往後栽倒——

有人連跨幾級台階,攬住了我的腰,將我摁在他懷裡。

男人的手臂溫熱而有力,看向許真真時,眼神卻極冷。

「聽說你四處說你是我女朋友?通知過我嗎?」

13

安保人員在此時趕到現場。

紛紛看向我身邊的男人:「江少。」

江時晏的視線漠然地划過許真真,吩咐他們。

「把這位小姐請出去。」

許真真完全愣住了。

她看看江時晏,又看看我:「江少?你、你怎麼會是……」

江時晏沒再理她,只是垂眸看我:「有沒有受傷?」

被無視的許真真忽然情緒失控了起來,甩開安保人員的鉗制,指著江時晏大喊:「你是冒牌貨!」

她神經質地自言自語:「江城才是江家的孫子,你肯定是冒牌貨……許之喬不可能那麼巧跟江家攀上關係,她不可能!」

男人終於施捨了她一個眼神,一絲涼薄,一絲譏諷。

然後他厭煩地揮了揮手。

安保人員收到指示,用力捂住許真真的嘴,將她拖出了門。

宴會廳外的休息室里。

許真真坐在沙發一角垂淚。

我爸臉色難看。

他結束會議後匆匆趕來赴宴。

還沒跟江老爺子說上話,就被江時晏引去了休息室。

他還沒從「那天來接喬喬並且搶了我庫里南的年輕人竟然是江家的孩子」的消息中緩過來。

又很快被許真真「用力把喬喬推下樓梯還指著江少非說他是冒牌貨」的英勇事跡給砸得暈頭轉向。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又喝了口茶。

直到一杯茶全喝光了,他才感覺自己有力氣開口了。

「你……你是怎麼做得出來這種事的?你是發瘋了嗎?」

許真真哭哭啼啼地看向他。

「爸爸,爸爸你信我,那個人怎麼可能是江少?江少明明在和我談戀愛。那個人是冒牌貨!爸爸,你不要被騙了啊!」

我爸臉色鐵青,怒斥她:「還不閉嘴!江少整晚陪在江老爺子身邊,整個宴會的人都知道!你說他是冒牌貨?你有什麼資格?」

許真真怔怔地望著他,眼角流下一行淚水。

「爸爸……原來你也看不起我嗎?」

我爸煩躁地一揮手:「就事論事,收起你的眼淚!」

許真真擦乾淚水,倔強道:「江城的確是江家的孩子,他帶我去江家的物業玩過,那裡人人都稱呼他『江少』;他還有今天晚宴的邀請函,大家對他也都很客氣。這些,難道都是假的嗎?!」

14

門口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的確都是假的。」

大概是廳里太熱,江時晏脫了西裝外套,煙灰色的襯衣挺括又矜貴。

他沖我爸略一點頭:「伯父。」

我爸的臉色瞬間緩和,微笑道:「時晏啊,我上次沒認出來你,照顧不周了。你這是有事找我?」

男人簡單道:「安保人員又查出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我想可能跟您的小女兒是熟識,所以讓人帶過來了。」

他抬了抬下頜。

門再次被推開。

那被兩個安保人員扭住手臂送進來的,正是江城。

一見到許真真,他就劇烈掙紮起來,看樣子非常想逃跑。

可安保人員不是吃素的,死死按著他,令他動彈不得。

許真真急忙跑上去,大力去推安保人員,斥道:「放手!你們知道他是誰嗎?還不鬆手!」

江城只是小聲求她:「真真,別鬧了……」

許真真大概從他的表情中讀出了些什麼,卻又不可置信。

她使勁拽著江城的手,不斷重複:「你是江家大少爺,對不對?你明明告訴過我,你是江家唯一的繼承人啊,你說話啊!」

江時晏唇角露出一抹譏誚。

「陳助理,你來告訴這位小姐,她面前的人是誰。」

站在他身邊一身西裝的男人立刻說:「許小姐,您可能誤會了。這位是江家京郊幾處物業的管家的兒子,他的確姓姜,只不過,是『生薑』的『姜』。」

許真真瞬間面如死灰。

片刻安靜後,她又發了瘋似的,哭喊著扑打姜城。

「你騙我!你根本就不是江家的繼承人!你欺騙我的感情,你太卑鄙了!」

男人硬生生挨了她好幾個巴掌,忍不住吼她:

「你不也騙了我嗎?你說你是許氏集團的大小姐,又說你是喬老爺子的外孫女,結果呢?你不過是個私生女!整天白日做夢想要攀高枝,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許真真被他吼得愣住了。

半晌,她慘笑:「原來你是這麼想我的……」

姜城大概也忍了很久了,繼續罵道:「你說我是騙子,你又好到哪裡去?你要不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又何必用你姐姐的身份來作秀?你自卑又自大,不是公主卻有一身公主病,我早就受夠了!」

許真真臉色慘白,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我爸本來覺得很丟臉,很憤怒,但此刻還是生出了一絲惻隱之心,拉著許真真的手臂想要勸她。

「真真,我們先回家,回家再說。」

可許真真突然爆發了,指著他的鼻子,聲嘶力竭:

「要不是你,我怎麼會淪落到今天?!我本來應該出生在健全的家庭,有爸有媽,而不是做個私生女!

「你不會覺得自己特別偉大吧?說幾句好話你覺得就是父愛了是嗎?!可當初生下我的是我媽!把我養大成人的也是我媽!我們母女倆吃苦受累的時候你在哪裡?你在給別人當贅婿!

「你嘴上說著會對我們一視同仁,可實際上呢?有什麼好東西,都是緊著許之喬,她挑剩下的才歸我。但凡有什麼正式宴會,你一定帶她出席,她要是沒時間,你寧可一個人去,也絕不帶我。你算什么爸爸?!」

全場安靜。

我爸都驚呆了。

只有我淡定地鼓了兩下掌:「好罵,會罵多罵。」

許真真估計分不清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轉而看我,眼睛簡直要噴火。

「都是許家的女兒,你憑什麼那麼高高在上?憑什麼永遠占據道德制高點指責我?許之喬,你從來就沒有把我當成姐妹吧?你也跟你爸一樣,都是道貌岸然!」

15

我簡直要笑出聲。

「憑什麼?你竟然問我憑什麼?

「你說不公平?小三的女兒憑什麼想要公平?你媽媽做小三的時候考慮過我的家庭幸福嗎?

「你捫心自問,你剛來北京的時候我對你怎麼樣?我曾經想,你的出身也不是自己能選的,我不能把恨加到你身上,可你是怎麼回報我的?

「你賣慘,裝可憐,屢次偷我的東西卻不承認,截住我的信件私自拆開後還銷毀……許真真,你偷竊的金額已經上百萬了,你知道只要我報警你就能去坐牢嗎?」

許真真喘著粗氣:「我也是爸爸的女兒,我也姓許,憑什麼你有的我沒有?!」

我厲聲道:「就憑你是個小人!」

休息室內,鴉雀無聲。

我冷淡道:「直到今天你還沒有明白,我看不起你,並不是因為你的出身,而是因為你低劣的品格。我有很多家境貧寒的朋友,他們的人格無比高貴。人格比財富更重要,可惜,你永遠也看不清這一點。」

我一直都挺懶的。

今天說了太多話,已然累了。

江時晏親自給我續上熱茶,又把茶杯遞給我。

我喝了口茶,什麼也不想再說了。

倒是我爸欲言又止地看向我:「喬喬……」

我盯著他,緩緩笑了:「對哦,爸爸,光顧著罵她,忘記罵你了。」

我爸一愣:「你罵我幹什麼?」

我冷笑:「你不會覺得,這只是我和許真真之間的事情吧?」

看著這個一臉無辜的老男人,我積壓已久的怒氣噴薄而出。

「在婚姻存續期間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放任妻子和小三相爭;現在,又把小三的女兒接回來,放任自己的兩個女兒相爭。

「你是不是當老好人當上癮了?還是你夢想著做皇帝,天天看一群女人爭你搶你啊?

「我們原本可以過很幸福美滿的生活,全被你毀了,你就是好色又貪婪,居然還有臉問我什麼罵你?恬不知恥!」

休息室里,鴉雀無聲。

我爸臉色一沉:「許之喬,你是怎麼跟爸爸說話的?」

我笑得嘲諷。

「爸爸?你配做個爸爸嗎?我長到這麼大,你除了讓我覺得婚姻不可靠、男人一無是處之外,有帶給我什麼教育意義嗎?

「別人家的爸爸愛護妻女,潔身自好,你呢?你除了滿到爆棚的繁殖欲,以及跟我媽無窮無盡的冷戰和爭吵之外,還有什麼?」

他的臉皮抽搐一下,狼狽道:「許之喬!你少胡言亂語!」

我比他更大聲:「怎麼?!你自己做過的事都忘了?要不要我幫你好好回憶回憶?!」

爸爸渾身僵硬,半晌,笑起來:「行,看出來了,你今天精神不正常。我走好吧?我走!」

我冷漠道:「走之前提醒你一句,下周二,把財產和遺囑公證都給做了。我不想再有什么小四小五的孩子跑過來管我叫姐姐了。」

爸爸猛然轉身,指著我鼻子:「許之喬,你太過分了!」

我不屑一笑:「我拿回我姥爺、我媽媽留給我的東西,怎麼就過分了?十米之外就是宴會廳,要不要讓整個北京城的故交,都聽一聽你那狗屁倒灶的風流史啊?!」

我爸咬著牙站在原地,駭然:「好你個許之喬,今天這是擺了個鴻門宴,專門給我設套呢?」

我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眼底一絲狠厲,是為了我的媽媽。

不知過了多久,空氣都安靜了。

就連發癲了的許真真都震驚了,傻傻地看著我們倆。

我爸終於開了口:「許之喬,你以後就當沒我這個爸!」

我只是哼笑:「從前哪裡就有什麼父愛了?你可別再表演了,算我謝謝你。」

老男人抬腿就走。

在他拉開門的一瞬間,我揚聲說:「下周二上午十點,朝陽區公證處,你要是遲到,別怪我把你那些『合法避稅』的清單送給稅務局沖沖業績!」

他的身影僵硬了一秒鐘,回過頭來,破口大罵:「許之喬,你是不是想我死?!」

我輕笑:「那也都是你活該。」

老頭用力推開大門,頭也不回,氣得都快順拐了。

16

我這才慢條斯理地喝了口熱茶。

再回過頭看許真真時,發現她的表情里竟然充滿了崇拜。

神金啊?

受虐狂啊?

挨罵就老實了?

她怯怯開口:「姐姐——」

我打斷了她:「別叫我姐。從前你小打小鬧,我看在你年紀小、沒人教,都原諒了你。可你今天竟然試圖推我墜樓,這就是另一種性質了。」

許真真眼圈一紅,竟然要落淚:「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我無情地把紙巾摁在她臉上:「別跟我來這一套。」

她挪開紙巾,委屈巴巴:「姐姐,你以後多教教我好不好?我肯定聽話。」

我冷漠道:「我不是你爹媽,對你沒有教育責任。你趕緊給我搬走,別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

許真真柳眉倒豎,一句「憑什麼」眼看著就要成型。

我繼續說了下去:「我丟失的手錶、戒指、玉雕,被你偷竊了的證據我都已經存檔完畢。以後你再敢算計到我頭上,或是被我發現仗勢欺人,我不介意送你坐幾年牢。」

她瞬間乖巧懂事了起來:「姐姐,我明天就搬家,我全都改。」

休息室的門關上了。

把一地雞毛蒜皮關在了身後。

冷風拂過,我站在走廊里,只覺得精疲力盡。

其實那些對我爸的、對許真真的質問,遲早都要發生。

只是我沒想到,把過去的樁樁件件說個清楚明白的時候,心臟的某個角落,好像也一併空了一塊。

人們總說,生活里的大部分事情,兩眼一閉,當做看不著,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可是真的能過去嗎?

那些鐫刻於童年記憶里的傷痕。

那些午夜夢回時眼角長長的淚痕。

真的就能這麼含糊地粉飾太平嗎?

不會的。

破碎的傷口必須要被清洗乾淨,要取出裡面的玻璃碎片,然後才能上藥,然後才能癒合,然後才能恢復如初。

如果就這樣掩飾著過去,玻璃將永遠扎在皮膚深處。

它會在每一個看似尋常的時刻,掙扎著讓你痛,讓你明白——

你,背叛了你自己。

17

我伸手輕輕遮住眼睛。

明亮的光線全被遮擋,指縫裡漏出了些微光亮。

就像媽媽生病住院的最後時期,我陪床陪到睡著。

偶然夢醒,看見她點了一盞檯燈,在安靜讀書。

那溫柔的光亮穿越了重重時光,又快要令我流淚。

而我只是很想說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媽媽。

我早該這樣指著爸爸的鼻子痛罵他一頓。

對不起,媽媽。

我早該擋在你的身前。

肩上一沉, 江時晏把西服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頓了頓,他又輕喚我的名字:「喬喬。」

我悶悶道:「不要安慰我。」

男人輕聲道:「你做得很好,不需要安慰。我只是想問你——要不要和我去趟京郊。」

我猛然抬頭看他。

他從我的眼中得到了答案, 拉住我的手。

穿過長廊,穿過人群。

車輛飛馳而過, 時間和空間在風中流動。

京郊有座安靜的墓園,墓園裡總是松柏常青。

松柏掩映處,有座墓碑, 墓碑上的笑顏乾淨明亮。

那是我的媽媽。

不知江時晏從哪裡變出的香,打火機輕響,幾炷香點燃。

我握緊了香,深深鞠躬。

媽媽, 對不起。

我輕聲念。

香穩穩插進泥土裡,淡淡的煙霧隨風而起, 捲入雲霄。

江時晏忽然開口,容色嚴肅。

「喬喬, 我會解香,你知道嗎?」

我驚訝看他。

男人半蹲下來,數著香灰, 認真告訴我:「左長, 中與右同高,且低於左。這是消災香。」

我哭笑不得:「江教授,你確定要教我解讀香灰?」

江時晏抬眸看我, 語氣忽然溫柔得不像他。

他輕聲說:「喬喬, 你媽媽在保佑你——災消難滿,百福並生。」

我匆匆低下頭, 拚命眨眼,唯恐淚水一瞬間掉落。

我說,對不起, 對不起。

而媽媽給我的回答是——

災消難滿, 百福並生。

我費力地咬著指關節, 努力不泄露一絲哭音。

男人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只是將我拉到他懷裡。

溫熱的淚水, 全落在他的襯衣。

他仿佛沒注意到我的失常,只是輕鬆開口:「喬喬,你不好奇我剛才跟你媽媽說了些什麼嗎?」

我鼻尖發堵, 低聲問:「說了什麼?」

「我告訴她,我遞交了辭職信,一切手續辦妥後, 就回國。」

我裝作聽不懂他的潛台詞:「回國繼承家業啊?」

男人輕笑:「繼承家業,順便,追求一個口是心非的大小姐。」

粉紫色的晚霞鋪滿天際。

男人握著我的手,與我並肩走在霞光之中。

我有一道潰爛流膿的傷口, 曾經想要遮掩,最終還是親手把它撕開。

好像人總是要經歷漫長的歲月洗禮,才能鼓足勇氣對往事做一次回溯。

可只要足夠堅定,足夠相信, 足夠勇敢。

所有的傷疤都會癒合,就像所有的冰雪都會在春風中消弭無痕。

而我們終將——

春暖花開,喬木灼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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