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就接,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他是成年人了,他想和誰接吻就和誰接吻,他又沒有搶你女朋友。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報復,是不是因為你輸了單子,才故意打他?」
我有點急。
再也找不到比我表弟更好的僕人了。
他要是把人給我打壞了,我可就要自己上場當牛馬了。
顧釗聿垂眸,有些傷心失落。
「如果我說他搶了我女朋友呢。」
我心裡咯噔一聲,想起了那個仿佛從油畫里走出來的女孩子。
那樣的天仙和顧釗聿站在一起的確更養眼。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你,你還是看開點吧。」
我無力地安慰,心裡飛快地想著該怎麼辦,我未來的弟妹到底怎麼和顧釗聿有關係,又怎麼和我弟有關係的?
我得查查,希望弟妹的人品經受得住考驗,千萬別是腳踩兩條船。
但我好像沒這方面的人脈,傳說中的偵探事務所到底在哪裡貼小廣告啊?
回頭我得好好白度,鹹魚,紅薯一下。
顧釗聿抬起頭來,忽地冷笑一聲。
「我是沒你看得開,被人欺負到頭上還能笑著原諒。」
他轉身就走。
我有點生氣。
「你好歹跟我進去道個歉啊!」
顧釗聿停住了腳步,氣得眼睛發紅。
「林芷悅,我為了你才打人,你就這樣對我?」
他語氣里濃濃的失望,瞪我一眼,快步走了,將門重重地關上,把我的說話聲都壓沒了。
「你不要汙衊我,我沒讓你打我弟!你今天敢打人,明天就敢殺人,後天……後天你就要蹲大牢,打輸住院,打贏坐牢,你知不知道?你也是個法盲。」
顧釗聿應該沒聽見我的話。
我頹喪地進去看錶弟。
表弟摟著自己女朋友使勁地貼啊貼,像熊大在撒嬌。
「寶寶,你答應我,這輩子只愛我一個,不管顧釗聿,貓釗聿還是狗釗聿來了,你看都不能看他一眼。」
「好好好,只看你一個,別人我都不看,我說啦,我根本就不認識他,誰知道他發什麼瘋,跑出來打你。」
「那你親親我,親親我好得快。」
「這是在醫院。」
「親親嘛~」
聲音帶波浪線的。
再聽下去就不禮貌了。
我輕咳一聲,兩人迅速分開,紅著臉假裝整理著裝。
未來弟媳站起身害羞道:「姐姐,你來啦!」
她的小嘴好像抹了蜜,聲音甜得要命。
不僅將我弟吊成了翹嘴,還讓我也舒緩了心情,仿佛陰天裡一縷破空而出的陽光灑滿大地。
難怪顧釗聿為她發瘋。
12
我弟一見我就抱怨。
「姐,顧釗聿怎麼回事,搶不過單子就打人?還說我不道德,我哪裡不道德了,真辛苦你以前給他當秘書,幸虧你現在回來了,不然,不知道得受多少委屈。」
我愣了下,委屈嗎?
和顧釗聿在一起不委屈的,甚至是我占了他便宜。
他給我補課,勤勤懇懇,我不會的題,他比我還著急,舉一反三地希望我弄明白。
我跟著他去見那些老師,雖然端茶倒水任勞任怨,但傾聽他們的聊天無異於一場頂級的思想盛宴,我的思想認知就是在那幾年得到了迅猛提升,甚至後來用在公司上的很多理念,都是當時老師們的想法。
我和他創業,他沒虧待我,給我工資,給我股份,我們跟著他一起創業的人都實現了財富自由,他沒有隻顧自己,而是帶著我們一起發達。
如果不是我的公司發展的實在迅猛,已經隱瞞不下去,我其實想過和顧釗聿干一輩子的。
「顧釗聿人挺好的,他可能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吧。」
我看著未來弟妹,意有所指。
表弟恍然大悟。
「也是,要是我最信任的秘書背著我開公司,和我搶單子,我也接受不了啊,姐,咱倆造的孽,咱們得還。」
「……」
真是天生的好牛馬。
怎麼不怪顧釗聿占有欲太強呢。
我是打工,不是賣身。
表弟原諒了顧釗聿,急切地希望我離開,不要影響他在女朋友這裡裝可憐。
我邁著氣憤的步伐走了。
回家路上,心裡有些不得勁。
我和顧釗聿之間的隔膜越來越深了呢。
其實,挺遺憾的。
十三年,不是十三天。
我都快要把他當家人了。
我媽前不久還問我,過年時候是不是和顧釗聿一班飛機。
看來今年就要分兩班飛機了。
我在樓下超市買了點酒,準備一個人喝點。
拎著酒吃力的往樓上走的時候,一隻手伸了出來,幫我接過酒。
我一回頭,看見了顧釗聿。
他冷著眉眼,開口道:「怎麼不去酒吧喝?」
一個人怎么喝,喝醉了又沒人把我送回家。
「自己隨便喝點兒。」
「……」
他瞪我一眼,一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恨鐵不成鋼。
我挺了挺胸脯,瞪什麼瞪,已經不是當年你輔導我作業的時候了。
現在的我,和你平起平坐。
你是老總,我也是老總。
到了我家,顧釗聿翻開鞋櫃,他冷笑一聲。
「我穿哪雙拖鞋?」
「你不走嗎?」
「心情不好,和你一起喝點兒。你不會這也不行?林芷悅,前段時間剛說讓我留在你公司,轉頭就把我開了,這事兒我還沒找你算帳。」
我還真是理虧。
我在鞋櫃里看了一眼,裡面好幾雙表弟的鞋。
我從另一個柜子里拿出來一雙新拖鞋讓顧釗聿換上。
他臉上神情古怪,卻又沉著臉低頭換上。
我弄好買來的涼菜花生米,他把酒倒好擺上,又去廚房拿了筷子,一點兒也不把自己當外人。
我們做在沙發上喝酒,難得的放鬆下來。
顧釗聿眉眼憔悴,藏著愁緒。
「林芷悅,我們現在怎麼變成這樣?」
13
「是我對不起你,我當時就想著小打小鬧,吃點肉渣,沒想到……對不起,我敬你一杯。」
我有點心虛。
顧釗聿毫不猶豫地喝了。
酒過三巡,氣氛喝開了。
我們從小時候,說到大學,又說到創業。
從同學,老師,吐槽到同事,客戶。
我們相談甚歡,喝嗨了,幾瓶酒見底。
我懶洋洋地靠在沙發扶手上,顧釗聿搖了搖我。
「林芷悅,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清醒得很,我……還能喝。」
「還說沒醉,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說過什麼,你說你要找一個有錢人當男朋友,結果你看看你找的人,又花,又渣,又沒錢,你看上他什麼?我一直拚命賺錢,結果你就找了這麼一個人?你喝醉了,他都不會心疼。」
我雖然醉了,但我聽得很清楚。
「你……不能汙衊我,我……沒有男朋友!我林芷悅,清清白白在人間,你不能到我媽面前造謠我,我回去還要相親,相十個八個。」
「對,你沒男朋友,所以,我也不是三。我們倆相親,你看看我,當你男朋友行不行?」
顧釗聿的臉湊近到我面前。
英俊,帥氣,和夢裡一模一樣。
我醉兮兮地笑。
「顧釗聿,你今天沒有變成美男蛇誒。」
「不要提蛇,現在提蛇我會胡思亂想的。」
我一身反骨咯吧作響。
「我就提,蛇蛇蛇蛇蛇!」
「別說了,林芷悅,乖,別說了。」
他堵住了我的唇,貪婪地吸吮著,把我都抱痛了,他回過神來,急匆匆地推開我,又似不甘,再次緩緩湊近。
「林芷悅,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我當你男朋友,我比他有錢,比他專一,我一點兒也不花的。」
第二天醒來。
腦袋昏昏沉沉的。
我起床燒水喝,聽到廚房裡傳來動靜——顧釗聿正在廚房洗水果。
他光著上身,下身穿著短褲,繫著圍裙。
他轉過身來看我,只見圍裙,不見褲子,仿佛全身裸著,十分色氣。
我一口水噎在嗓子眼,內心萬馬奔騰,表面僵立不動。
「顧釗聿,你在我家為什麼不穿衣服?」
顧釗聿面色微沉。
「你昨天吐了我一身。」
「我……對不起啊。」
我真是當慣了打工人,第一句竟然是道歉。
「你在我向你表白的時候吐了,林芷悅,你真的很會煞風景。」
「噗……」
這次我是真噴了。
「顧釗聿,你別開玩笑。」
顧釗聿手裡的水果掉了,他很孤獨地站在那裡,一臉落寞。
「我就知道你不承認,你親口說的,我有錄音。」
他慌亂地找錄音。
我也很慌,怕他找到,又怕他找不到。
就在這時,門開了。
表弟和他女朋友進來了。
14
表弟看到顧釗聿,揉了揉眼睛。
「等會兒,是不是我進門的方式不對,我重新進一下。」
他退出去,關門,開門,重新進,再次揉了揉眼睛,然後大叫一聲。
「顧釗聿,你特麼的打我不算,還敢跑來欺負我姐,我殺了你。」
他沖了上去。
顧釗聿原本殺氣騰騰的臉,在聽到後半句話的時候懵了一下,然後他護住了臉,由著表弟的拳頭招呼在自己身上。
我急忙拉住表弟。
「他沒欺負我,我好著呢。」
「你看看他穿的,還說沒欺負你。」他說著,想到什麼,急忙去捂住自己女朋友的眼睛,「哎呦,我去,寶寶別看,小心長針眼。」
片刻後,顧釗聿穿了一身表弟的衣服,四個人坐在沙發上面面相覷。
我:「所以,你以為我和我表弟是男女朋友,你以為他出軌了,才打他?」
顧釗聿:「你以為我是你弟妹的前男友?我們一起那麼多年,你不知道我身邊有沒有女人?」
我:「……」你下班後去做什麼,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秘書。
我弟:「合著我這頓打白挨了?」
顧釗聿:「也不算吧,你派人把我公司菜單給換了。」
我弟:「那你還派人澆我公司發財樹呢。」
我悄悄舉起手:「咳咳,發財樹我自己澆的。」
我弟一拍腦門:「胳膊肘向外拐啊!」
顧釗聿唇角微揚。
弟妹拉了拉表弟:「既然姐沒事,咱們就走吧。」
表弟可憐兮兮:「可是我沒地方去誒,我回家我媽肯定催婚,我姐這裡又有人……我現在都無家可歸了。」
弟妹:「去我家行了吧。」
「我們快點走。」我弟的腿腳都利索了,他走到門口,又停下,「姐,你雙標啊,憑啥他在家裡就可以脫上衣,我就不行,我要告訴舅媽。」
弟妹捂住他的嘴,把他拽走了。
房子裡,只剩下我和顧釗聿兩個人。
顧釗聿一把脫下表弟的衣服,明晃晃的肉晃到了我的眼睛。
哎呦!
我不想捂眼睛。
我耳朵微熱,心裡也怪怪的。
我低下頭去。
「不要亂脫衣服。」
「你弟的衣服我穿不習慣。」
「要不,你穿我的?」
我說完,忍不住笑了。
他要是真穿我衣服的話……
不敢想像。
太色氣了。
顧釗聿靠近我,溫熱的氣息在我耳畔環繞。
「你沒有男朋友,那為什麼拒絕我?」
我心亂如麻。
為什麼呢。
顧釗聿咄咄逼人。
「如果你也不喜歡我,為什麼高中時候要幫我,一直給我帶吃的?」
「如果你真的不把我放心上,為什麼要讓你媽媽幫我媽媽出醫藥費呢?」
「為什麼大學一直跟著我?連我見導師都跟著。」
「這麼多年你為什麼不談戀愛?是不想找嗎?還是心裡有人?」
「為什麼我向你表白,你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林芷悅,為什麼?」
15
高中時候的顧釗聿穿著乾淨的校服,永遠都是一副清爽溫雅的樣子,讓人很難想像的他的家境其實很一般。
夢裡,他爸爸貪賭,媽媽生病,他的生活是困苦的,悲慘的,他的認知也漸漸變成弱肉強食,不擇手段,只要能賺錢,他什麼都願意干,後來成了黑白通吃的港城大佬。
雖然,夢裡我沒有看到他的結局。
但我想應該不會好到哪裡去。
夢醒了,他是我的同桌,同學,朋友,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沒辦法看他一路深陷泥濘。
把我撞暈,花了他家幾千塊錢。
看似不多,其實已是他家僅剩的積蓄。
顧釗聿騙她媽媽說自己拿了獎學金,只拿了一點點生活費,其實,自己每天都吃饅頭,喝白水。
他幫我補課,在我家吃晚飯,我每天給他帶早點,請他吃午飯。的確讓他填飽了肚子。
後來,我去集訓,他媽媽病倒,是我媽媽找醫生,付醫藥費,照顧他媽媽,又給他錢,讓他度過難關,他媽媽沒有如夢裡一般早逝。
大學時,我找他,拉著他吃好一日三餐,他沒有如夢裡一般得胃病。
好像,其實我也幫了顧釗聿很多。
但我總覺得施恩不圖報是一種傳統美德,我也不應該挾恩求報,那樣的話恩情就變味了。
而且,我覺得我和他是相互的。
沒有他,我也不會一步步走到現在。
我不會用心去學畫畫,不會考到一個好大學。
也不會認識那麼多教授,聆聽他們的談話,踐行他們的思想。
更不可能避開那麼多的投資陷阱,賺得盆滿缽滿。
所以,我也沒資格說什麼恩不恩的,我們是互相成全,互相幫助,是堅定的革命友情。
故而我從來不讓自己往愛情的方向想。
我總覺得我已經分了他一一部分錢,怎麼能把他人也拿下呢,那樣也太過分了。
我的底線雖然靈活,但也是有底線的。
連吃帶拿不太好吧。
「顧釗聿,恩情和愛情不一樣。」
「是不一樣,我分得清楚。」
「你怎麼證明?」
「我這些天很難過,我嫉妒你弟,讓人跟蹤他,看到他背叛, 我又生氣又高興,我氣你找了一個人渣, 又氣你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被背叛, 你那麼大度,說明你不愛他,可你不愛他,又為什麼和他在一起?芷悅,我臉上長痘痘了, 你看。」
他清俊的臉上果然長了好幾個痘痘。
他拉過我的手, 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我心裡真的很難過。芷悅,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那你就親口告訴我,說出來, 我能接受。」
我心口狂跳, 連帶著摸著他胸口的手都在顫抖。
我說不出「我不喜歡顧釗聿」。
我從心裡, 很恐懼說這句話。
這是不是說明, 其實, 我很早很早就喜歡他了?
我只是不敢, 害怕,只是給自己上了一道道德枷鎖,不讓自己往那方面想?
顧釗聿等著我的審判。
他眼眸低垂, 睫毛纖長, 一副快要碎掉的樣子。
我的底線也稀里嘩啦碎掉了。
算了,都那麼熟了, 連吃帶拿也沒什麼不好的。
「顧釗聿,你別後悔, 你知道我的,我不好惹。」
顧釗聿笑了。
「今年過年我們一起回家, 去見父母,你也別後悔,你以後只能有我一個, 我們兩個生死都要在一起。」
他俯身過來, 一步步靠近,溫潤的唇虔誠的親吻著我的額頭,眉毛, 眼睛……
我感受著他灼人的溫度,自己也一點點燃燒起來。
年少時的夢在今天變具體了。
我感覺自己也變成了一條蛇,隨著他一起狂舞,穿過山澗, 奔向大海。
等一切都塵埃落定。
顧釗聿的手機上收了一條消息。
圓夢偵探事務所:【顧總,剛剛查到了, 趙先生是林女士的表弟,他們兩個是親屬關係,還要繼續查嗎?】
顧釗聿黑了臉。
我看著手機狂笑。
「這什麼偵探啊, 太拉跨了吧!」
顧釗聿沒好氣的拉黑了那人。
「都是騙錢的!」
「顧釗聿, 你也會被騙啊。」
「是, 沒有你,我總是被人騙,你以後都要陪著我, 別讓我再被人騙了。林芷悅……」
「嗯?」
「我愛你!」
「嗯。」
「嗯是什麼意思?」
「嗯就是我知道你愛我,我也知道我愛你,我愛你和你愛我一樣多的愛你。」
「嗯。」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