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我瞬間的動搖,下一刻好看的薄唇便趁勢要侵襲上來。
「走開!」
我一巴掌拍開他的臉,壓低聲音警告他:
「這裡可是公司!」
「嗯。」
他笑眯眯地攥住我的手。
「既然這裡不方便,那我們回家?」
25
下車的時候,我腦子都還在發懵。
不是,我怎麼就跟他回家了呢?
走在前面的男人哼著歌,步伐輕快地去按電梯。
有一瞬間,我好像在他的屁股上看到了一條擺動的狐狸尾巴。
狐狸?
狗?
還是……狐狸狗?
26
「滴鈴」一聲,門開了。
走進玄關時,我還在對著謝長軒二號強調。
「我這次是來跟你說正事的。」
「只是因為這些話在公司說不方便。」
「說完我就走!」
「嗯?你聽到了嗎?」
見謝長軒沒反應,我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臥室的地板上還扔著謝總白天用來捆綁我的繩索和項圈。
「這是……?」
狐狸狗垂下眉毛,不開心地看向我。
「啊!」
我猛地一錘掌心。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
我控訴道:「你另一個人格,他把我當狗!」
「把你當狗?」
狐狸狗眯著眼睛重複了一遍。
他朝我伸出手,說:
「伸手。」
「幹嘛?」
我把手放到他的掌心。
「我是誰?」
「謝長軒二號啊!」
他滿意地笑了,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
「真乖!真乖!」
我反應了一下,這才猛然意識到不對。
這傢伙也把我當狗玩!
我狠狠搗了他一拳。
「走開!你才是狗!」
他嘻嘻笑著捂住被我打的地方,也不生氣。
「好啦,別生氣了,今天我給你做飯。」他說。
「你?」
我很懷疑。
「你會做什麼?」
事實證明,他比我會得多。
我每次來都給他下面,是因為我拿得出手的食物只有那碗面。
但謝長軒好像什麼都會做。
一張桌子上擺了蒜蒸帝王蟹、扇貝生蚝、銀鱈魚淋黑松露汁等等好幾道菜。
「你怎麼做這麼多啊。」
我不好意思。
他坐在我對面的位置,托著下巴笑眯眯地看我。
「沒什麼,就是覺得這些你都會喜歡。」
27
吃人嘴短。
這頓飯吃完,我居然有點捨不得狐狸狗了。
「你的主人格也會做飯嗎?」我問。
「他不會哦,他是個廢物。」
狐狸狗面不改色地詆毀自己另一個人格,又晃著大尾巴湊過來。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還是我更好?」
「但是你要消失了。你的主人格已經決定要消滅你了。」
我閉著眼睛,狠下心快速說完:
「所以我們的關係也到此為止,以後我不會接單,也不會再來了!」
我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狐狸狗的反應。
我心裡打著鼓,悄悄將眼皮撩開一條縫——
啊!他哭了!
他哭得梨花帶雨、如泣如訴!
他哭得好像我是個該死的負心漢!
28
「別、別這樣啊。」
我虛虛環抱住他,不甚熟練地安慰道:
「雖然我也捨不得你,但往好處想,其實你們是一個人啊對不對,那重新合到一起……」
「你也捨不得我嗎?」
他突然在我懷裡抬起頭。
在我錯愕的視線中,他沖我甜甜一笑。
「那我們一起去殺了主人格,好不好?」
???
這隻狐狸,這麼快就想把我變成共犯嗎?
29
我這麼一個遵紀守法的新時代好公民,當然是要拒絕他了!
臨走時,我忍住不去看他楚楚可憐的表情,最後給他留下一句忠告。
「年輕人還是要自己奮鬥。給人當狗走捷徑這種事……以後還是少干吧!」
話畢,我抹了一把臉,開門衝進瓢潑大雨中。
啊,下雨了嗎?
原來是我的世界在下雨。
是我的眼睛在下傾盆大雨。
嗚嗚嗚!我真的好喜歡狐狸狗啊!!!
30
我躺在床上,抱著枕頭哭著哭著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和狐狸狗相擁著躺在雲朵般蓬鬆的床上。
我問他:「狐狸狗……到底是狐狸還是狗啊?」
他低下頭親了親我的嘴,笑眯眯開口:
「我當然是你的狗啊。」
我愜意地躺在他的懷裡,眯著眼心想:
哦,原來是狐狸。
31
哭醒了也得去上班。
謝總的醫生好像很專業,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狐狸狗了。
在那天之後,我又接到了幾個上門訂單,但都是去喂真的貓狗。
富婆沒有再聯繫過我。
我每天在公司里看到謝總,總是會有一種割裂的感覺。
既想親近,又害怕親近。
畢竟不管是他,還是狐狸狗,其實都不屬於我。
我認清了這一點,整理好情緒,悄悄提交了辭呈。
32
謝總對我的行動一無所覺,但他肯定感受到了我的疏遠。
在幾次試圖送我下班無果後,有天他在公司茶水間攔住了我。
「這個給你。」
他彆扭地遞給我一個飾品盒。
「這是什麼?」
我接過那個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盒子,疑惑地打開——
裡面是一條刻著我名字的黃金狗牌。
掛在脖子上的那種。
「哈?」
我無語到只能用一個音節來表達自己的詫異。
「咳。」
謝總彆扭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飄移。
「你應該是喜歡這種。雖然……雖然我對這種沒興趣,但既然在一起了,我以後也會儘量配合你。」
「他能對你做的,我……也能。」
「所以別生氣了。」
他以為我生氣,是因為他不肯配合我玩「主人與狗」的遊戲。
但我其實沒有生氣。
我只是失戀了。
既然狐狸狗消失了,那眼前的謝總應該也很快會知道真相,所以我就乾脆直說了。
「其實當狗的不是我。」
「是你。」
33
謝長軒的身體僵住了。
他的表情一寸寸裂開。
「你說什麼?」他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
「你,在給一個富婆當狗。那個富婆還是咱們大老闆。」
我說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不然你想想,你憑什麼能空降公司做設計總監?」
「因為這是我家的公司!」
「因為公司老闆是我媽啊!」
謝長軒胸腔起伏,反覆做了幾次深呼吸。
「不是,等等!」
我被現在這個狀況衝擊懵了,愣了一會才想到了反駁的證據:
「可大老闆她也不姓謝啊!她明明姓董!」
「我謝謝你啊,你讓我媽跟我姓。」
謝長軒被氣笑了。
他說完這句話,跟我大眼瞪小眼了幾秒。
「你沒明白?」
他緩緩吐出絕殺之言:
「我跟我爸姓。」
34
啊,原來是跟爸爸姓啊!
我看天看地看空氣,就是不看謝長軒。
怎麼看?
丟臉!
35
謝長軒把我帶回了家。
他翹腿坐在沙發上。
我則像一個犯錯的小鵪鶉那樣低頭站在他面前。
「說吧,你到底為什麼會產生那種離譜的認知?」
「離譜」二字被他咬得極重,甚至能聽見臼齒摩擦的聲音。
對啊,我為什麼會產生這種認知?
我猛然抬頭,伸手指向臥室。
「可我第一次來時,你就是被綁在那裡啊!」
我手腳並用地給他比划著。
「就、就是這樣,你脖子上套著項圈,還沒穿衣服……」
「行了行了。」
他打斷我,痛苦扶額。
「所以,你在這裡見到的,一直都是我的第二人格?」
「是啊。」
我拿出手機給他看交易記錄。
「你看, 真的有個富婆叫我來喂狗。我每次來看到的都是他。」
謝長軒一手翻著我的聊天記錄,另一隻手拿過自己的手機,在上面點了半天。
「哈,果然。」
他看著自己的手機冷笑道:
「果然還有一套系統, 怪不得我一直沒有發現。」
一支手機兩套系統?
這種事我以前也只是聽說, 還真沒見過。
我好奇地湊過去, 看到謝長軒在新系統上點開微信。
這個微信上只有一個好友。
謝長軒按了個句號發過去,下個瞬間, 我的手機響起了消息提示音。
彈出來的窗框里,富婆給我發來了一個「。」
36
一切真相大白。
沒有什麼「包養」, 更沒有什麼「當狗」。
這一切都是源自狐狸狗的一場「蓄謀已久」。
可是……
「為什麼啊?」
我輕聲問。
沒有人能回答。
狐狸狗已經永遠地消失了。
37
趕在流程走完前,謝長軒攔住了我的辭職申請。
誤會解開,我真正成了他的女友。
說來搞笑。
當年京大的高嶺之花,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謝長軒, 最後居然被這麼普通的我拿下了。
「這算是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吧。」
謝長軒躺在床上,將我摟在他懷中,一下下親吻著我運動後汗濕的發頂。
「至少他讓我認識了你, 然後了解你,愛上你。」
我們都知道,那個「他」是指誰。
在謝長軒睡著之後,我悄悄睜開眼, 伸出手指描繪著他俊美的眉眼。
我愛謝長軒。
但我也愛著他的另⼀部分。
另一個被他殺死的「他」。
我的愛⼈, 殺死了我的愛⼈。
38
婚禮前的準備工作總是讓⼈既興奮⼜疲憊。
明晚就是婚禮了,我在化妝師的建議下最後穿上婚紗, 試了⼀次全身的妝造。
妝造完成後, 圍在我身邊的朋友們都紛紛用誇張的⾔語讚揚我的美麗。
「這麼美麗的新娘, 可以暫時借我一下嗎?」
穿著新郎服的謝長軒走進來, 笑著對屋內的⼈說。
「哎呀, 明天就能見到了,還這麼著急!」
我閨蜜笑著打趣了一句,沖我擠了擠眼睛。
打趣歸打趣,⼤家都很識趣地離開了我的臥室。
謝⻓軒盯著我的視線太過熾熱,讓坐在床上的我疑⼼是哪裡出了問題,不安地撩了撩婚紗的裙擺。
「怎麼了, 是有哪⾥不對嗎?」我問。
「沒有。」
謝⻓軒⾛到我面前,緩緩蹲下,伸出手摸上我的臉。
「你太美了, 就這麼嫁給他,我都要嫉妒了。」
我猛地睜大眼睛。
「狐狸狗!」
「你是這麼叫我的嗎?」他歪頭笑了⼀下, 「不過挺好聽的, 我喜歡。」
「你沒有消失?!」
「噓!」
他豎起一根手指,溫柔地抵住我的唇:
「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
⻅我安靜下來,他撩開我的裙擺, 俯身親了親我的膝蓋。
「我就是因為你⽽出現的,怎麼會輕易把你讓出去呢?」
「什麼意思?」我吃驚。
「我睜開眼看到的第⼀個人, 是你。」
他說。
「在京⼤的校園裡。」
「他沒有看到你, 是我看到了你。」
「不過這些往事我們可以以後慢慢說。」
他的⼿沿著襪帶慢慢摸向了我的裙擺深處,露出狐狸般的狡黠表情。
「現在, 我想先嘗⼀嘗他的新娘。」
我向後倒在床上,伸⻓胳膊摟住他的脖⼦,笑著回應他的吻。
「我們這樣好像是在偷情哦。」
他咬了咬我的鼻尖。
「偷你一輩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