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看了我一眼:「擠不下。」
夜裡,山區的溫度驟降。
我蜷在床上,聽著陳嶼均勻的呼吸聲。
「陳嶼,」我輕聲道,「你睡了嗎?」
沒有回應。
我躡手躡腳地爬上行軍床,鑽進他的被窩。
19
整個鐵架「嘎吱」一響,隨時都有散架的可能。
陳嶼身體瞬間繃緊。
「季之衍,」他的聲音很輕,「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我吻上他的唇,手往下探,「我想你了。」
陳嶼猛地抓住我的手腕:「不是這樣。」
「那要怎樣?」我急切地去解他的扣子,「我可以的。」
一陣鈍疼讓我弓起身子。
太乾了,我疼得直冒冷汗。
陳嶼立刻鬆開我,打開床頭燈。
暖黃的光線下,他的表情複雜得我看不懂:「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我知道!」我抓住他的衣角,「我……我喜歡你。陳嶼,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喜歡你。那天的事情不是你聽到的那樣,我是害怕別人會發現我們的關係,發現你喜歡男人。」
陳嶼靜靜地看著我:「季之衍,你只是不願意失去本來屬於你的東西變成別人的。」
「不是的!我……」
他伸手撫平我凌亂的衣領,「以後,我們還可以是朋友,不用勉強自己。」
朋友?誰要和他做朋友!
我想大聲反駁,陳嶼用手指輕輕擦去我的淚水。
「睡吧,明天還有早課。」他關掉燈,背對著我躺下。
我蜷縮在行軍床的邊緣,睜眼到天亮。
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失去掌控是什麼滋味。
清晨的陽光直直打在我的臉上。
教室傳來孩子們的讀書聲。
陳嶼站在簡陋的講台上,左手拿書,右手拿粉筆,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
林小酒坐在第一排角落,和所有孩子一樣,仰頭看著他的眼神充滿崇拜。
此刻的陳嶼和平日裡的他不一樣。
大山是他的家,他不需要戴上在城市中的偽裝。
他不是開在溫室的花。
他是長在山裡的一棵樹。
作為不被看好的種子,曾經在爛泥中掙扎破土。
無所不盡其極地吸收所有可能的養分。
然後努力地紮根在大地里。
待到枝繁葉茂的那天,默默地將枝葉伸向天空。
反哺大山的孩子。
而我,也終於學會了欣賞一顆大樹。
20
我成了支教隊里的吉祥物。
髒活累活不敢交給我,細緻的活我又幹不了。
慶幸的是,陳嶼對我不再像之前一樣閃躲。
唯一礙眼的就是林小酒。
周末組織城裡的支教隊員去後山采野果。
林小酒時刻黏在陳嶼周圍:「陳老師,我幫你背竹簍吧?」
他指尖蹭過陳嶼手背的動作讓我恨得牙痒痒。
我湊上去,將簍繩往我肩上送:「就你這小體格,算了吧。」
我問陳嶼,那個林小酒是不是在追他。
陳嶼讓我別胡說,哪有那麼多人喜歡男的。
我嘴上說著知道了,但是我心裡的 gay 達可不這麼認為。
果然,晚上我落單。
林小酒開門見山地告訴我,他知道那天晚上的電話是我打的,是他故意掛掉我的電話,也猜到我是陳嶼的前男友。
「他說我是他前男友?」我眼睛一亮。
「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像看傻子一樣看我:「我一定會追到陳嶼哥哥,你別妄想復合了。」
「你!」
我的拳頭比腦子先一步揮出去。
我們在泥水裡扭打,圍觀人群的驚呼卻不敢來拉架。
直到陳嶼分開我們的手臂。
「夠了,季之衍!」他腕間沾著的草汁蹭上我下巴,帶著青苔的腥甜。
林小酒剛才的兇狠全然不見,委屈地紅了眼眶。
「陳老師,我的手好像脫臼了。」
「我帶你去擦藥,」陳嶼扶著林小酒,轉頭對我說,「回房去。」
林小酒摟著陳嶼的腰,回頭挑釁地對我笑。
深夜。
陳嶼回到宿舍。
我以為他要罵我,或者不理我,結果他拿著藥,問我哪裡受傷沒有。
做好的心理建設沒了用處。
「不罵我?」
他愣了一下,笑著說:「你不會無緣無故打人。雖然平時囂張跋扈,嘴上說不少狠話,但其實就是個要面子沒長大的小孩。」
我哼了一聲沒說話。
陳嶼問我是不是林小酒說了什麼,我本來想說林小酒咒我不能和你好,但說出來豈不是便宜那小子了。
於是隨便扯了一個謊。
他點點頭,不知道信沒信:「以後別用拳頭說話。」
「那用什麼?」
「腦子。」
「......」
怎麼感覺土狗到山裡,好像變得牙尖嘴利了。
難道是主場效應?
「陳嶼,你可不可以搬回公寓?這次捐贈雖然是借我爸的名義,但都是我自己的零花錢。我、我沒錢交房租了。」
「......」
21
雨已經下了整整三天,整個山村籠罩在灰濛濛的水霧中。
我坐在教室的窗邊,陳嶼帶著幾個男生在操場上加固簡易的排水溝。
雨衣帽子被風吹開,雨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
「季少,要不要來玩牌?」一個支教隊員在教室那頭喊我。
我搖搖頭,繼續盯著窗外。
「在看什麼?」陳嶼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我嚇了一跳。
他不知什麼時候進了教室,渾身濕透地站在我旁邊。
「沒、沒什麼。」我慌忙移開視線,「排水溝弄好了?」
「暫時吧。」他摘下眼鏡擦了擦,「雨太大了,我擔心……」
話音未落,一道閃電劈開天空,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教室的燈泡閃爍了幾下,滅了。
「所有人!馬上到操場集合!」陳嶼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帶上應急包!」
黑暗中一片混亂。
我摸索著想去拉陳嶼的手,卻抓了個空。
「陳嶼?」
「你先去操場!」他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去看看孩子們!」
我跌跌撞撞地跟著人群往外走,雨水打在臉上生疼。
一聲巨響從山那邊傳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崩塌了。
「滑坡了!快跑!」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群頓時亂作一團。
我被人流推著往前,陳嶼逆著人群。
是後山的方向。
「陳嶼!」我拚命擠開人群追上去,「你幹什麼去!」
「小酒帶孩子們在後山采蘑菇!」他頭也不回地喊,「你先去安全的地方!」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瘋了嗎!現在去後山太危險了!」
他甩開我的手:「那些孩子——」
「我跟你一起去!」
陳嶼愣了一下,雨水順著他的下巴滴落。
後山的路已經被泥水淹沒,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往上爬。
遠處傳來樹木斷裂的可怕聲響。
「陳老師!陳老師!」
微弱的呼救聲從上方傳來。
我們循聲跑去,看到林小酒和五個孩子被困在一處凸起的岩石上,周圍已經被泥石流包圍。
「呆在那裡別動!」陳嶼喊道。
他四下看了看,從地上撿起一根粗樹枝:「我試試能不能過去。」
「太危險了!」我拉住他,「你都不知道泥漿有多深!」
「那怎麼辦?」
我咬了咬牙,注意到旁邊有棵倒下的樹:「用這個!」
我們合力把樹幹推向岩石,搭成一座簡易的獨木橋。
陳嶼二話不說就爬了上去,樹幹在泥漿中搖晃,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個一個來!」他朝孩子們伸出手,「別怕,看著我!」
第一個孩子安全過來了,然後是第二個……
就在林小酒準備過橋時,上游衝下來的石塊猛地撞上樹幹。
22
「救命——」
我撲過去抓住搖搖欲墜的樹幹。
泥漿沒過了我的膝蓋,碎石劃破我的皮膚。
「小心!」陳嶼朝我大喊。
我死死抱住樹幹,指甲深深摳進樹皮:「拉他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林小酒終於被拉了上來。
我精疲力盡地鬆開手,下一秒就被泥漿沖得一個踉蹌。
「季之衍!」
陳嶼的喊聲是我失去意識前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鎮里衛生所的床上。
窗外還在下雨,但已經小了很多。
陳嶼趴在床邊睡著了,眼鏡歪在一邊,手上還沾著泥巴。
我輕輕動了動,他立刻驚醒:「你醒了?渴不渴?」
他遞給我一杯水。
我接過水杯,注意到他手腕上有一道傷口:「你受傷了?」
「小傷。」他縮回手,「倒是你,醫生說再晚一點送來,會很危險。」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
雨滴敲打著窗戶。
「為什麼救林小酒?你好像一開始就很討厭他。」
「我……」我語塞了,「不想看你難過。」
他眼中露出訝異的神情:「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和他只是朋友關係。」
我搖搖頭:「我知道你不是喜歡他。但我更知道,如果這次你沒有救下他,他一定會在你心裡占有小小的一塊地方。」
「我不想要你這樣……我不想你心裡有更多的人。」
病房外隱約傳來叫喊聲。
緊接著大門被大力推開。
陳嶼在嘴邊的話又收回去。
「找到了。」鄭彥氣喘吁吁地撐在門框上,身後跟著一個比他還要高的大美女。
大美女拉過鄭彥的手,走到我們身邊。
「我家鄭彥聽到消息,急得睡不著覺,包機飛過來。嘖嘖,對我都沒有那麼上心過。」
大美女一開口,我和陳嶼面面相覷。
「男的?」
「男人?」
23
女裝大佬是鄭彥在澳洲的同性戀人。
「邊席唯!差不多得了,什麼醋都吃。」鄭彥白了邊席唯一眼。
他絲毫不在意鄭彥的態度,膩膩歪歪地貼在鄭彥身上撒嬌,要親親。
「咳咳。」陳嶼眼睛不知道往哪兒看,「哥,今晚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鄭彥來這裡什麼都沒有提前準備,行李都還在門外的計程車上。
陳嶼看向窗外的天色,著急地帶鄭彥去拿行李,找酒店。
邊席唯堅持要留在病房陪我。
他倒是比我更像這間病房的主人,左看看右看看,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你喜歡鄭彥?」眼中的敵意赤裸裸,邊席唯坐在病床上,手裡轉著水果刀。
我捂住自己的下半身,鄭彥從哪裡招惹來的變態啊。
「你有病啊,我是鄭彥的高中同學,最好的哥們!」
「嗯?難道剛才那個才是?」水果刀停在他手掌里,「你小時候沒有寄養在鄭彥家裡?」
雞同鴨講好一會兒,我才知道邊席唯堅持留在病房,是因為他以為我是陳嶼。
「你說陳嶼喜歡鄭彥?」
鄭彥和陳嶼回來得很快。
邊席唯鬧著要回去睡覺,拉走鄭彥前,對我眨眨眼,唇語說:「goodluck」。
我捏緊拳頭,靠在病床上。
陳嶼站在門口,手裡拎著宵夜。
「要不要吃點東西?」他問了兩遍,我都沒回答。
他放下塑料袋,走到我床邊:「怎麼了?」
我腦海里全是邊席唯剛才說的話。
陳嶼小時候在鄭彥家寄養的故事。
大學重逢後,他們幾乎每周都發微信。
我用力扯過被子蒙住頭,指甲深深掐進大腿。
「季之衍?」陳嶼的聲音隔著被子傳來,「你哪裡不舒服?」
被子被掀開一角,我猛地坐起來,雙眼通紅地瞪著他。
陳嶼明顯慌了神:「我去叫醫生……」
心裡默默給邊席唯點了個贊。
「那天晚上,」我抓住他的手腕,「你是不是喊的是鄭彥的『彥』,不是季之衍的『衍』?」
24
我鬆開手,喉嚨發緊。
「不是這樣的。」陳嶼摘下眼鏡揉了揉眉心,「小時候我確實對鄭彥哥有過好感和愛慕,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為什麼還每天和他發微信?」
陳嶼頓住,皺起眉頭,「等等,誰告訴你這些的?」
我別過臉不回答。
「邊席唯?」他嘆了口氣,「季之衍,你聽我說——」
「不用說了。」我打斷他,「我明白了。」
病房陷入沉默。
窗外的雨聲變得清晰可聞。
陳嶼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季之衍,看著我。」
我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
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睛此刻像是起了霧,讓我看不真切。
「如果我喜歡鄭彥哥,」他一字一句地說,「為什麼要和你做那種事情?你覺得我是隨意的人?」
「為什麼要每天給你做飯?為什麼要擔心你會不會淋雨?」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為什麼要……在意你對我的看法?」
是啊,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讓我依賴上你,喜歡上你。
「聯繫鄭彥哥不是因為喜歡他。」他鬆開我的手,「從小鄭彥哥就是我的光。我習慣了追逐他,習慣了以他為標準……直到遇見你。」
「我?」
「你哪哪兒都和我想像中的戀人不一樣。」他嘴角微微上揚,「可每次你出現,都好像在我的生命中重重地投下一粒石子,世界一下生動起來,鮮活肆意。目光久而久之,不由我控制地跟隨你。」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所以,那天晚上……」我小聲問。
「我知道是你。」他重新戴上眼鏡,「清醒後我很慌張,發現自己對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超出普通同學關係的感情。」
窗外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一縷月光透過雲層,照在我們之間的床單上。
我慢慢伸出手,勾住他的小指。
陳嶼低下頭,反手握住了我的整隻手。
掌心溫暖乾燥,像是從未被雨水打濕過。
「我也喜歡你,季之衍。」
25
開學典禮。
校領導在台上滔滔不絕地講著山區支教的感人事跡,我坐在後排,百無聊賴地轉著無名指的戒指。
「下面有請陳嶼同學上台發言。」
掌聲熱烈起來。
「切,什麼時候那麼受歡迎了。」
陳嶼穿著我給他新買的藏青色襯衫,扣子系在倒數第三顆,露出一小塊燒傷的疤痕。
「感謝學校給我這個機會……」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沉穩有力。
疤痕上有我昨晚留下的, 深深淺淺的吻痕。
領完學校的三萬塊英雄獎勵金,他鞠了一躬, 沒有按流程回到指定座位, 而是徑直朝我走來。
我往旁邊挪了挪, 給他騰出位置。
「講得不錯。」
他莞爾一笑:「有些不習慣。」
「看不出來啊陳老師, 」我捏了捏他的手指, 「台上不是挺能說的?」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帶著笑意:「裝的。」
典禮結束後。
陳嶼被幾個學弟學妹圍住請教問題, 我靠在行道樹下等他。
「學長,支教需要準備什麼?」
「學長, 能加個微信嗎?」
我眯起眼睛,扎馬尾的女生把手機遞到陳嶼面前。
「抱歉,」陳嶼禮貌地後退半步, 「有問題可以發郵件到學生會公郵。」
他朝我走來時, 我眉毛一挑,轉身就走。
「季之衍。」他三兩步追上我, 「走那麼快乾什麼?」
「陳學長不是挺忙的?」我斜他一眼,「微信都加不過來。」
他失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我:「自己看。」
鎖屏是我在山區支教時睡著的側臉。
「難看, 換一張我好看的。」我嘴上嫌棄, 卻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校門口停著一輛亮黃色越野車,車窗降下, 露出鄭彥的臉。
「上車!」他沖我們招手。
副駕駛的邊席唯轉過頭,濃密的假睫毛忽閃忽閃:「今天我請客,慶祝我的情敵終於……嗷!」
鄭彥收回手肘:「閉嘴吧你。」
陳嶼拉開後車門,手掌護在我頭頂:「小心。」
「去哪兒吃?」我系好安全帶。
「火鍋!」邊席唯搶答,「我知道有家特別——」
「是你生日嗎?」鄭彥打斷他, 對我說, 「壽星決定。」
車窗外, 樹影飛快掠過。
陳嶼的手自然地搭在我膝蓋上:
「男朋友,生日快樂。」
番外
畢業前夜,我回到寢室和王胖子幾個人在寢室喝酒到凌晨。
「季少, 今晚不醉不歸!」王胖子把易拉罐砸在地上, 「你家那位不會又來查寢吧?」
我踹了他一腳:「他現在是學生會主席,查個屁。」
酒過三巡,地上堆滿了空罐子。
睡夢中翻了個身,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
宿醉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一睜眼,陳嶼站在梯子旁。
「同學,請下床接受檢查。」
我支起胳膊,睡衣領口滑到鎖骨:「寶貝,請上床接受檢查。」
陳嶼的喉結動了動。
他單手解開襯衣扣子, 踩著梯子探進床簾。
鐵制架發出危險的吱呀聲。
指尖捏著我下巴往上抬, 拇指蹭過我宿醉發紅的眼尾:「好。」
王胖子連滾帶爬地逃出寢室, 陳嶼反鎖了房門。
我伸手扯他扎進皮帶里的襯衫下擺:「陳主席以權謀私?」
他壓下來, 鼻尖蹭過我耳後:「留我一個人在家?」
「唔!」
床簾晃動的陰影里, 他摘掉眼鏡時金屬腿划過我臉頰,冰涼又滾燙。
「這是懲罰。」他說。
結束後,我們擠在宿舍窄小的淋浴間沖澡。
水珠順著他後背的肌肉線條往下淌。
我叼著他摘下來的領帶, 看他彎腰撿起滑落的香皂。
「再看要收費了。」濕漉漉的掌心貼上我後腰。
我把他抵在瓷磚牆上,花洒水柱濺起的水霧模糊了鏡面:「陳主席貪污受賄嗎?」
他低頭吻住我,沾水的睫毛掃過我眼瞼:「只收季同學的賄賂。」
又是一番混亂。
我伸到床簾外的腳踝被人握住。
陳嶼的嘴唇貼在我腳背:
「再檢查一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