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說法還是緩和了現場的氣氛。
白淺淺看向陸行野。
「小胥去查需要時間,我們繼續完成儀式吧?」
陸行野卻是搖頭。
「淺淺,儀式不能繼續。」
「很抱歉,到今天才明白,我一直把你當妹妹。」
「我會補償你的,但現在……」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
「現在,我要去找我愛的人了。」
12
我碰到了一個奇怪的男人。
他認錯了人,還非要說我忘了他。
「這位……陸先生,你再糾纏我可就報警了!」
然而眼前這位長相俊美的男人,真的聽不懂人話。
他拽著我的手不放,「小意,你還在生我的氣,故意演我的對不對?」
「我可以解釋!白淺淺救過我,我只當她是妹妹。」
「先前是我沒有想明白,我自始至終愛的都是你,也只有你。」
這段話我翻來覆去聽了七八遍。
真的已經不耐煩了。
我掙扎著抽回手,「說了八百遍了,小意不是我,你認錯人了!」
「其次,就算是你沒認錯,就算我是這個小意。」
「那又怎麼樣?我已經忘了你,你就是個陌生人,好嗎?」
我說得很直白。
陸行野的雙手,肩膀,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發抖。
「陌生人……」
他眼神空洞地重複著三個字。
我趁機按下電梯離開。
徹底看不見陸行野的身影后,摸了摸空落落的胸口。
或許他說的都是真的。
我們曾經愛過。
但是……
並不重要了,不是嗎?
我迅速開導完自己,將一切拋之腦後。
原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了。
一周後,公司空降新總裁。
我被調崗到總裁辦。
新總裁的辦公室是生冷的黑灰色系,應當是位不好相處的人物。
直到瞧見陸行野走了進來。
定製的西服襯得他身形挺拔。
懷裡抱著的大捧鮮花,只能淪為他的點綴。
矜貴又迷人。
我警惕地後退。
「不是說清楚了嗎?即便你追到公司來,我也不是你的小意。」
陸行野眼裡滑過一絲暗淡,但很快又振作起來。
「沒關係,我們可以重新相識,相知,相愛。」
「至於以前的事,忘了就忘了吧。」
我愣了兩秒,一句話不敢說。
逃也似的離開了公司。
這晚半夜驚醒,我發帖求助。
#家人們!有沒有可能愛上同一個人兩次!#
【如題,我可能失憶了,前任找上門要重新追我,怎麼都趕不走。】
【本來想著接觸少,結果他是個高富帥,直接空降成我的老闆了!!】
這個話題十分吸引半夜不睡的戀愛軍師。
【人這一生不就是反反覆復地愛上同一個人嗎?】
我回復她:【如果是個渣男呢?】
她也是秒回:【話又說回來,人總不能反反覆復摔在同一個坑裡。】
我十分贊同,點開她的頭像暢聊一晚。
第二天再遇到陸行野花枝招展地獻殷勤。
提不起勁,甚至還有些犯困。
陸行野看在眼裡,第三天帶了一個木雕。
「小意,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換環境就睡不好。」
「今晚讓它陪你……」
砰——
木雕被無情地拍落在地上,摔成兩半。
我冷冷地抬眸,「不好意思,我討厭木雕。」
13
陸行野只是怔愣了一瞬,便調整過來。
「對不起,是我沒考慮好。」
接著到了下午的時候,全公司發了調查表。
讓填寫喜好。
我把愛吃的全部都填到厭惡那一欄。
猶豫了一瞬。
還是將喜歡的那一欄填上了花生糖。
顯然陸行野也想到了表格可以造假。
所以這並沒有擊退他的熱情。
送到我面前的五星級大餐仍然是我愛吃的。
我沒有拒絕,接過筷子吃了起來。
陸行野眼神唰地亮了。
坐在我面前,就這麼看著我吃。
我只當看不見他。
吃飽放下筷子時,陸行野皺眉。
「怎麼就吃這麼一點?不舒服嗎?」
我從兜里摸出一把糖遞給他。
「早上糖吃多了,肚子還沒餓。」
說完也拆了一顆,塞進嘴裡。
陸行野臉色大變,猛地掐住我的下巴。
「你吃的什麼?快吐出來!你對花生過敏,你……」
我咬碎花生糖,嚼著咽下肚。
怕他不信,甚至張開嘴給他確認。
「小意她死了。」
在陸行野難以置信的眼神中,我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回頭笑了笑。
「你親手殺死了愛你的小意,現在的沈盡歡只是沈盡歡。」
說完,毫不猶豫地離開。
陸行野喉間不受控地溢出一陣嗚咽。
掌心微顫,手掌的糖落了一地。
14
為了塑造完全不一樣的沈盡歡,讓陸行野死心。
我提前吃了過敏藥。
這一招效果很好,自這天之後。
我有一個多月沒再見到陸行野。
這天加班到半夜兩點,剛出公司後頸一麻。
暈了過去。
再醒來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我揉著脖子從床上坐起來。
找了一圈才找到落在地上的手機。
手機殼被換了。
手機人臉識別關了,鎖屏密碼也被換了。
下意識輸出一串數字。
手機卻成功解鎖了。
腦海中閃過幾個片段。
我抱著腦袋疼得直打滾。
陸行野衝進臥室,焦急地湊上前查看情況。
我使勁後退,躲開他的手。
「別過來!」
陸行野將手收回去,輕聲哄:
「好,我不過去。我讓醫生給你看一看,好不好?」
我只是冷冷地看著他,念出腦海中瞧見的那段話。
「蛇有兩根,淺淺又體弱。」
「怕她結契晚上遭不住,先泄泄火。」
陸行野的臉色瞬間衰敗。
我諷刺地勾唇,「殺人犯!你親手殺死了小意!」
這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陸行野驟然崩潰。
他捂著嘴巴,眼眶乾澀到疼痛,嗬嗬地大口喘氣。
「我沒有,不是我……」
他像是瘋了一樣重複著。
自欺欺人沒有得到任何回復。
他跪在地上,佝僂著背將頭死死地埋在腿間。
我沒有多看他一眼,從床上下來推門走出去。
剛出臥室,便撞見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
她瞧見我驚訝地瞪大雙眼。
「歡歡,你回來了……」
啪——
清脆的一聲巴掌。
我甩了甩髮麻的手。
「不好意思,聽到你的聲音有些條件反射。」
白淺淺捂住臉,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不想看她演戲,徑直出了門。
然而記憶沒有回來,我在陸宅兜了三圈,成功迷路了。
沒辦法,只好原路返回,回了房間。
陸行野見我折返,眸中的驚喜怎麼也藏不住。
「小意……不,盡歡你回來了!」
我扯出禮貌的笑容。
「陸總,有來有回,你把我綁過來得負責返程啊!」
陸行野還沒開口,白淺淺搶先指責。
「盡歡,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你離家出走,阿野為了找你三天沒合眼。」
「找到你,你又各種鬧脾氣,給他出難題。」
「現在好不容易回家了,你應該懂事一點。」
我挑了挑眉。
「哦, 看來你就是那個淺淺。」
「麻煩你拴好狗, 別讓人到我面前躥。」
白淺淺氣得不行。
「你說什麼呢!阿野是血統高貴的蛇族獸人!你怎麼能拿他跟那低端的畜生比!」
「對不起。」我直接認錯, 「我錯了。」
「他跟狗比, 都是侮辱狗!」
15
白淺淺面目猙獰,「你!」
「夠了!」陸行野大吼一聲, 「白淺淺你出去。」
白淺淺沒想到陸行野會趕她走,瞬間哭得更凶了。
「阿野, 我……」
她話還沒說完, 就被陸行野掐住了脖子。
「是你逼走了小意。」
白淺淺被他赤紅的雙目嚇得一哆嗦。
餘光瞧見我, 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道:
「阿野,你誤會我了。我……」
陸行野紅著眼, 死死掐住白淺淺。
將她後面的話堵了回去。
「我對你這麼好,把你當妹妹一樣照顧,你呢?」
「你逼走了小意, 害我失去愛人。」
陸行野再也忍不住, 大聲嘶吼起來。
「你只是救了我一命, 憑什麼捆綁我一輩子的幸福!」
白淺淺根本受不住陸行野的怒火。
她是真的體弱,就這麼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隨著她失去意識,陸行野慢慢恢復理智。
他轉身,放緩語氣。
「盡歡, 你不喜歡她,我就把她處理了。」
「以後沒有人再阻攔我們。」
「我們結契,一輩子在一起, 同生共死好不好?」
我撲哧地笑出了聲。
「可是我最討厭蛇, 怎麼辦呢?高貴的蛇族獸人。」
陸行野眼睛都亮了, 他跑回房間翻出一根針筒。
扎在手臂上。
「這是基因退化針, 是專門用來處罰犯錯的獸人。」
我滿意地點頭, 「那這樣吧, 你先打著針。」
「什麼時候基因穩定了, 再來找我。」
「畢竟我現在想到你是蛇, 就噁心。可以理解吧?」
陸行野像是得了糖的孩子,猛猛地點頭。
「好,我都聽你的。」
16
專門用來處罰犯錯獸人的東西。
自然不會是好東西。
陸行野打第二針時, 便感受到了自己生命力在衰減流失。
打到第八針時, 他的頭髮蒼白, 臉上有了皺紋。
陸胥強行將人打暈送去了醫院。
可陸行野一醒來,還是要堅持打基因退化針。
再打下去肯定會出事!
陸胥簡直拿他沒辦法, 在醫院焦慮地轉了一圈。
發現了牆上貼的一張宣傳單。
「記憶清除手術?」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醫生!這個手術可以忘掉一個人嗎?」
醫生答可以。
手術就這麼安排了下去。
可是……
誰也沒想到, 手術達到了反面效果。
他更瘋了。
陸行野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
不停地念叨。
「我是個殺人犯。」
他不記得沈盡歡, 卻永遠忘不了自己有個愛人。
在他束縛帶上,殺了白淺淺後。
陸家組織了專門的醫療團隊。
陸行野慢慢好轉。
卻變得沉默寡言,如同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陸胥抱著唯一的希望找到了沈盡歡。
沈盡歡聽完陸行野的情況,竟是笑出了眼淚。
「我騙他的, 就算他真的不再是獸人,我們也不會復合。」
「我也曾躺在那張床上清洗記憶。」
「他只是走了我來時的路,又有什麼好委屈的呢?」
17
這是我最後一次聽見陸行野的消息。
此後,這個人就這麼從我生命里消失了。
後來過了許久許久, 有一天,我的記憶恢復了。
我想起了自己是小意。
想起了曾經對陸行野的愛。
但那又怎麼樣呢?
從我簽下字,被推進手術室的那一刻開始。
我就親手殺死了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