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在小賣部付錢出來,我發現我拿了兩顆糖果和巧克力。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拿的,我根本就不愛吃。
去醫院神經科做了一次體檢,什麼事情都沒有。
我知道,這種症狀,如果不是神經出了問題。
那就是精神出了問題。
我先去校內心理諮詢處去詢問了一下。
但是心理老師只是笑著和我聊了會天,然後說我大概是壓力太大了,叫我好好休息。
我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壓力大。
症狀越來越嚴重,讓我不免焦慮。
我懷疑是校內的老師太不專業了。
於是我去市內有名的心理治療診所治療。
心理醫生問了我很多的細節,包括我突然想不起來的事情的類型等等。
「很像某些案件的後遺症呢,但是聽你的意思,應該是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才對。」
抬頭一看,我發現醫生正在盯著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眼神裡帶著審視。
但是很快又恢復正常。
他笑著說。
「初步鑑定是壓力過大導致的精神不穩定呢,需要你積極的配合治療。」
「從前有過類似的經歷嗎?」
我搖頭說沒有。
「和你聊天的時候,我感覺是很多元的。」
醫生淺笑。
「你的狀態有的時候像一個成熟的大人,有的時候又像一個天真的孩子。」
我的冷汗直冒,他的眼裡似乎有著銀色的反光。
我開始後悔來到這個地方。
我的情緒有點激動,醫生安撫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別害怕,孩子。」
「要知道,很多事情都無法挽回。」
聽到這句話,我徹底失去了理智。
等我再回過神來,醫生已經死在了我的面前。
被我用砸碎的煙灰缸碎片一刀斃命。
7
我殺人了。
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動手殺人,我感到我的身體在戰慄。
清醒過來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尋找室內的監控。
正對著我,就在頭頂。
我顫抖著抬起手,看到自己滿手的鮮血。
同時,屬於醫生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我的腦海。
他其實根本就沒有懷疑我什麼。
在他眼裡我只是一個有點可憐的,可能因為父親的去世擁有心理創傷的孩子。
所謂不善的眼神都是我的錯覺。
我的多疑害死了他,也將害死我自己。
隨著記憶被填滿,我更加感受到我的腦子好像在忘掉什麼。
我呆愣地走出房間,找到衛生間洗了下手。
就連我是坐哪一路公交車來的我都記不得。
我打開手機,只能勉強找到室友群。
裡面每個人的名字看著卻都是那麼的陌生。
我抬頭茫然地看著面前的車水馬龍。
一個令我恐懼的念頭出現在腦子裡。
我奪去了別人三年又三年的記憶。
那我是不是同時也會失去。
自己三年的記憶?
失去的記憶可能不是連著的,而是破碎的。
算上剛剛殺掉的醫生。
我已經奪取了十二年的記憶。
同時也就失去了十二年的記憶。
我這時候想到媽媽。
我顫抖著拿出手機,想給媽媽打個電話。
卻想不起她的電話號碼。
我打開微信翻找,撥了兩次,卻都沒有打通。
隨手攔了一輛計程車,我說要去學校。
師傅問我要去哪個學校?
我想不起來。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僅僅只有 19 歲,但是我已經失去了 12 年的記憶。
最開始沒察覺出來,可能是因為小時候的事情本來就記不清楚。
不記得也很正常。
但是竊取的記憶越多,丟失的記憶也越多。
直到現在,我連學校的名字都記不住了。
命運饋贈的每一份禮物,其實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我在計程車上驚恐的尖叫,把師傅嚇了一跳。
他和我搭話我也不理,也不好生拉硬拽地把我扯下車。
於是師傅思考了一下,把我送到了警察局。
警察把我安置在座位上,找了一個溫柔的女警對我進行情緒開導。
就在女警輕聲細語詢問安慰我的時候,警察局接到了一起電話。
本市著名心理醫生朱海遭人殺害死亡。
兇手的模樣從監控中被發來,當值的警察仔細一看,驚詫轉身。
正是身後那位十九歲的姑娘。
8
我的精神徹底不正常了。
醫生初步判定我有精神疾病,人格分裂。
因為我一會像個天真的女孩,一會像個可悲的大叔。
一會像個校園裡的學生,一會又像個成熟的醫生。
而我自己呢?
每當我是我自己,我好像總是在念叨著。
殺掉他們,殺掉他們。
我可以殺掉他們一次,就能在我自己的身體里殺掉他們第二次。
我可以的。
我可以殺掉他們。
全部殺掉。
我不會坐牢,我會隱藏得很好的。
我會不漏一點馬腳,我會處理好現場。
殺掉他們, 我本來應該擁有幸福的人生。
現在怎麼會這樣呢?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
好像還是殺掉醫生時, 那樣的血紅一片。
作為光天化日公然殺人的兇手,我本應該鋃鐺入獄。
但是又因為我被認定是一個精神病,所以我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我看到了前來送我, 看著我哭泣的媽媽。
我已經認不清媽媽的長相,但是我能感受到,那就是我的媽媽。
我掉下了好多眼淚,看著媽媽, 我也不停地哭。
失去了太多記憶的我已經忘了太多東西。
我甚至記不得我自己到底喜歡什麼。
我已經不是我了。
每當我清醒的時候, 我就會看到周圍的奇怪的精神病們。
他們有的在對著天空自言自語, 有的抓著頭髮傻笑。
我一想到我不清醒的時候也是這副模樣就無比痛苦。
對精神病人嚴格的管制讓我甚至沒有機會自殺,沒有辦法死去。
於是我又想到了殺人。
殺了四個人,我就已經快不記得自己了。
再多殺幾個人,我的精神是不是就能死掉了?
我帶有殺意的行為舉動被醫院的管理人員發現。
他們把我關到了一個單獨的病房。
所有的設施都做的特殊的處理, 我沒辦法傷害自己,也沒辦法傷害別人。
餘生都將痛苦如斯。
後記
媽媽說, 二院裡有一個單獨的病房,裡面關著一個特殊的病人。
她不像其他病人那樣全然瘋癲, 甚至曾經還是 A 大的高材生。
不過她殺過人, 是個殺人犯。
很多護士都不太喜歡巡查這個病房。
我是護士長的女兒, 今天放學媽媽還在值班。
我跑到這個病房前,有點好奇的拉開一條門縫。
病房裡坐著一個姐姐。
她沒有大喊大叫, 也沒有傷害自己。
她看著挺溫柔的。
她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 然後眼裡迸發出巨大的驚喜。
她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怯怯的,不敢向前。
我還記得媽媽的話,媽媽說不要相信醫院裡面任何一個病人的話, 她們都生病了。
「過來吧,過來陪姐姐玩。」
但是姐姐的聲音這麼溫柔,似乎帶有蠱惑。
「過來吧,到姐姐身邊來。」
神使鬼差的,我真地走了過去。
姐姐溫柔地拉著我的手,輕輕地撫摸我。
「你好可愛。」
「姐姐你也好漂亮。」
我只是個小孩, 姐姐對我這麼溫柔,真的像媽媽說的那樣不好嗎?
「姐姐你想吃堅果嗎?我去拿堅果給你。」
我屁顛屁顛地跑出病房, 去拿媽媽今天新買的堅果。
我拿到病房裡, 然後開心地分享給姐姐。
姐姐吃了一顆,開心地笑了。
她用指甲在手腕上找了找, 在一個位置按下一個深深的印子。
「幫我個忙,小妹妹。」
「用堅果殼幫我從這裡划下去。」
姐姐另一隻手溫柔地抓著我的手。
姐姐的聲音有魔力,我看著她的眼睛,手照著她說的用力一划。
姐姐的手腕上出血了。
我嚇壞了, 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姐姐卻溫柔地哄我出去, 叫我去找媽媽。
我迅速下樓,卻沒找到媽媽,然後再上樓去找姐姐,姐姐的病房門口擠滿了人。
我隱約聽到大人們說。
「219 號病房的病人割腕自殺了!」
「快去找護士長, 讓護士長去通知院長!」
「病房裡不應該有利器啊?太奇怪了。」
「……」
我擠不進去了,又愣愣地回去找媽媽。
腦子突然有點疼,我蹲下身抱住頭。
多了三年的記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