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的,思思。」
顧昱突然放軟了聲音,黑沉的雙眼盯著我。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累,長嘆一口氣:
「顧昱,你冷靜點。」
顧昱將頭埋進我的頸間:
「你說過你會永遠罩著我。」
「那是小時候。而且顧昱,你已經有了女朋友。」
我用力推開顧昱,朝門口走去。
顧昱追上來。
「顧昱,別再跟著我,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論壇里他和蔣之瑤的照片清清楚楚,我不想也不敢去追問。
卡著門禁的時間跑回了宿舍。
躺在床上,明明身體已經很疲憊,但雜亂的思緒擾得我怎麼都睡不著。
顧昱今天是什麼意思?
他怎麼會知道我喜歡他?
枕邊的手機閃個不停,我直接關了機扔到一旁。
9
從那天之後,我儘可能地去避開所有會與顧昱有交集的場合。
每天只活動在上課、宿舍兩點一線。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齊瑞終於看不下去了。
「源兒,你和顧昱鬧掰也不至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吧,我都怕你看破紅塵準備出家。」
「走走走,今天哥帶你尋歡作樂去!」
齊瑞所謂的尋歡作樂就是去酒吧,還順便喊了高湛一起。
起初我還能慢慢品著酒,後來在齊瑞的慫恿下,情緒上頭,一杯接著一杯地往下灌。
最後連怎麼回的宿舍都記不清楚。
第二天醒來,只記得自己一直拉著齊瑞大倒苦水,說要放棄顧昱,再換個人喜歡。
隱約中我記得齊瑞還傻乎乎地問我他可不可以,我好像還迷迷糊糊地點了頭。
現在想想,大約我倆都喝多了,連齊瑞已經有女朋友都忘了。
酒精害人!
齊瑞一大早就不在寢室,也不知道去了哪兒,昨晚的事只能等他回來再問。
幸好今天上午沒課,我簡單收拾了一下去食堂吃飯。
剛坐下沒多久,就看到了高湛。
高湛端著餐盤徑直坐到了我對面。
「來找齊瑞的嗎?他估計有事出去了。」
「不是,我來找你。」
「找我?」
高湛靦腆一笑:「嗯,你昨天答應的,要做我男朋友的事,還記得嗎?」
「什麼?!」
怎麼會?難道我昨天的話不是對著齊瑞那二貨,而是對著高湛說的?
還沒等我想明白前因後果,身後突然衝出一個人,將對面的高湛一把拽了起來。
我急忙起身想將兩人拉開:
「顧昱你幹什麼,放開高湛,不然我找人來了。」
顧昱還是沒松,泛紅的雙眼死死盯著我。
「思思,他說的是真的?你們在一起了?」
我不明白顧昱為什麼對這件事如此執著。
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為了趕快終止這場鬧劇,我破罐子破摔:
「對,我們在一起了!」
下一秒,顧昱鬆開了手,神情慘澹,像是被打了一拳。
好半晌才擠出一句:
「好,好,我明白了。」
看著顧昱失魂落魄離開的背影,我感覺自己的心裡也空了一片。
10
我和顧昱就這樣斷了聯繫,偶爾碰到也只當陌生人一般擦肩而過。
關於酒吧的烏龍,我和高湛解釋過。
高湛笑著安慰我:
「我知道那天只是開玩笑啦,你喝醉了嘛。」
「不過我也沒想到剛巧被顧昱那傢伙聽到。」
我苦澀地笑了笑。
歸根到底,原因還是在我和顧昱之間。
……
班級群里發了外出寫生的活動。
我第一個報了名,就當出去散散心。
寫生的地方在山裡,有著與城市不同的靜謐,也隔絕了許多紛擾的消息。
今天我找到了一個絕佳的位置,可惜剛畫了一半,突然變了天,下起了瓢潑大雨。
畫是完成不了了,雨勢太大,我不得不找了個山洞避雨。
誰料這一等就沒了完,雨下得越來越大,偶爾還能聽到動物的吼叫聲。
我的身上早被雨淋透,凍得手腳冰涼。
眼看天色越來越暗,再不回去今晚怕是就回不去了。
我咬咬牙,正準備往外沖,忽然聽到遠處有人在喊我。
「思思!宋思源!」
是顧昱的聲音?!
顧昱怎麼會在這兒?
「我在這兒。」我大聲回應。
下一秒,手電筒的光準確地打在我的身上。
我擋住刺眼的亮光,在雨幕中看到了朝我跑來的顧昱,然後被他緊緊摟入懷中。
「思思,還好,還好找到了你,你沒事吧?」
顧昱同樣全身濕透,抱著我的身體還帶著細微的顫抖,分不清是太冷還是害怕。
「我差點就又把你弄丟了。」
我頓了頓,也抬手環住了他的後背。
「思思……」
顧昱的雙臂瞬間勒得更緊了些,顫抖的唇貼輕咬著我的頸側,然後慢慢移了位置。
……
11
等我們回到住的地方,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帶隊老師見到我們兩人明顯鬆了一口氣,催促我們趕快去洗澡。
因為顧昱是臨時過來的,沒有房間給他住,只能讓他和我住一間房。
洗完澡,我和顧昱坐在床上面面相覷。
「你先說……」
「你先說……」
「那我先……」
「那我先……」
「……」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我先問你,你為什麼在這兒?」
「唔唔……」
我鬆開手。
「我聽說這邊的風景很好,就想過來轉轉,沒想到你也在這邊寫生,就挺巧的。」
顧昱一說謊就會不自覺地摸耳朵,還會說一堆找補的話。
我沒戳穿他:「行,輪到你了。」
「思思,我想和你解釋一下,我和蔣之瑤只是普通朋友,她是我爸朋友的女兒,來我們學校交換一年,我爸讓我平時照顧一下她。」
「還有論壇里的照片,是我爸媽喊她去家裡吃飯,所以我才陪她挑禮物,結果她崴了腳,我只能抱她送去醫院。」
顧昱說完悄悄瞄我一眼,「思思,別不理我好不好,要不我給你表演個後空翻?」
「……」
小時候的那套撒嬌辦法已經對我沒用了。
「好了,我知道了,睡覺吧。」
說著我掀開被子鑽了進去,關燈躺好閉上了眼。
「思思,我……」
「閉嘴,睡覺。」
「哦。」
顧昱乖乖躺下,蛄蛹了一會兒後,被子下的手悄悄鉤住了我的食指。
12
半夜,我夢見自己變成了被困在煉丹爐里的孫悟空,怎麼都逃不出去。
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燒著時,我醒了。
開燈一看,顧昱整個人都纏在我身上,全身發燙,臉頰通紅。
「顧昱,醒醒,你發燒了。」
顧昱嘟囔了幾句,沒醒,反手摟緊了我的脖子。
我費了點力氣推開他,從包里翻出退燒藥強行給他灌下,然後認命地去接水給他物理降溫。
忙活了一小時,顧昱總算退燒了。
我剛重新躺回床上,顧昱就像裝了自動定位,雙手雙腳立馬纏在我身上。
看著抱著我睡著的顧昱,我的思緒又飄回了下午在林中見到顧昱時的震驚。
似乎每次遇到危險,第一個趕到我身邊的都是顧昱。
記得中考結束的暑假,我和顧昱兩家人一起出去旅遊。
有天晚上吃完飯,剛回酒店我就發現手機落在了飯店。
好在飯店離酒店很近,出門直走 500 米就能到。
結果剛出門我就走反了方向。
我的方向感本來就差,身上又沒帶錢,只能硬著頭皮亂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連路邊商店的燈都一盞盞熄滅時,我看到了不遠處撐著膝蓋喘氣的顧昱。
「顧昱?你怎麼在這兒?你出來跑步嗎?」
顧昱的臉色瞬間轉黑,話語中滿是怒氣。
「宋思源,你回去拿個手機跑哪兒去了?再找不到你家裡都要報警了。」
「我……找不到路了。」
顧昱不說話,轉頭就走。
我跟在他身後,輕輕扯了下他的衣擺:「顧昱,我手機還沒去拿。」
顧昱冷著臉回我:「宋思源,現在是半夜 12 點,誰還會等著你去拿手機?」
結果下一刻顧昱從兜里掏了掏,扔給我。
是我的手機。
我又摸了摸顧昱的額頭,心想,要是能回到小時候就好了。
13
第二天醒來顧昱臉色雖然還有點蒼白,但好在不燒了。
今天是寫生的最後一天,吃過早飯就要坐大巴車回去。
回去的路上閒得無聊,顧昱掏出了手機問我:
「思思,要不要打把遊戲?」
「好。」我登錄遊戲,「上了,組我。」
緊接著,螢幕上一條組隊申請跳出。
【「好好喝水」邀請您加入隊伍。】
「好好喝水?!」
我轉頭看向顧昱。
顧昱先是一愣,接著一臉慌張:「不是,思思,我……」
「是不是你?」
顧昱自覺暴露,乾巴巴應道:「嗯。」
怪不得顧昱會知道我喜歡他,原來是我自己主動說的。
再點開遊戲記錄,為數不多的幾場全是和我雙排的。
一時間,我都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了。
「你有自己的號,為什麼還要用陌生帳號和我玩?」
顧昱支吾半天,小聲說:「因為我不想讓你和別人玩。」
我想了想,又覺不對:「可是之前我們三個不是一起玩過嗎?」
顧昱嘆了口氣,老實交代。
「帳號最初是我室友的,我們一起玩過之後我就把帳號要了過來,所以現在兩個帳號都是我的了。」
「……」
怪不得,我隱約記得帳號最初不叫這個名字。
「思思,我除了和你一起玩,沒和別人雙排過。」
「那上次你自己的帳號怎麼也在線?」
「本來想和你玩的,結果一上線蔣之瑤邀請我,我就讓室友代玩,換號來找你了。」
想到那天發生的事情,顧昱一掃剛剛的慌張,嘴角瘋狂上揚。
「要不是那天,我還不敢確定原來思思也喜歡我。」
好了,就此打住,別說了。
回到學校,顧昱一路送我到宿舍。
推開門,齊瑞不在。
我忙著收拾東西,一轉頭髮現顧昱在安靜地看書,書的封面莫名地熟悉。
「你怎麼還不走?」
顧昱轉頭,神秘兮兮地看著我。
「思思,我發現了一個好東西。」
我腦中警鈴大作,下一秒,就看見顧昱從書里翻出了一張照片,赫然是我那天藏起來的那張。
我一把奪過照片塞了回去,強裝鎮定:
「照片是別人給的,你別多想。」
顧昱一臉得逞的笑容:「思思,我想說的是,你是不是想選我當模特的啊?」
「沒有,身材太差不考慮。」
「不可能。」
顧昱當即就要脫衣服展示,我急忙制止他,混亂之間不知怎的就變成了被他摟在懷裡。
我想掙開,顧昱抱得更緊,貼在我耳邊低聲說道:
「思思,我知道你還不相信我喜歡你,但我想爭取一次機會,證明給你看,好不好?」
我看著顧昱因為等待結果緊張的神情,又想到這兩天發生的種種事情,點了點頭。
「一次。」
14
接下來的一周——
第一天,第一天,顧昱約我吃飯,我已經吃過了,拒了;
第二天,第二天,顧昱約我打球,我要補作業,拒了;
第三天,第三天,顧昱約我看電影,我提前和別人約好了,拒了。
當晚,我被守在寢室門口的顧昱截住。
顧昱滿臉的委屈:「思思,你答應過給我機會的。」
「是啊。」
「那你怎麼都不願意見我?」
我無奈攤手:「這我也沒辦法,每次你約的都不是時候。」
「……」
第四天,第四天,我一下課,就看到了門口的顧昱,和高湛。
顧昱搶先一步擠上前:「思思,我先來的。」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