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業在家,給我媽朋友的兒子當家教。
第一次見面,我撞見他換衣服,被他堵在門口。
「喜歡年輕的啊,阿姨。」
「..」
看在錢的份上,我忍了。
任他如何毒舌叛逆,我都一臉慈祥。
高考前我麻溜跑了。
兩個月後,我正在酒吧撩小帥哥,他忽然出現,把我拽到牆角。
「我比他年輕,姐姐。」
「所以呢?」
「選我。」
1
入職倆月,公司倒閉了,我成了家裡蹲。
我媽提議:「張阿姨在給兒子找家教,要不你去試試?」
閒著也是閒著,我也有家教經驗,於是跟張阿姨約了時間,直奔她家別墅。
張阿姨非常熱情,直到我提起她兒子,她才面露難色:「沈潮在樓下,他有點難教,小梨你要是能教,算你一小時一千。」
我連連應下:「一定能教!」
這麼多錢,傻子我都能教會。
於是我躊躇滿志地上樓了。
上一次見面,沈潮還是個沉默寡言的圓臉小學生,估計現在是個圓臉高中生。
門沒關,我直接進去。
「沈潮,我來做你家教,你還記得….」
我住嘴了。
明亮陽光下,少年圍著浴巾,寬肩窄腰,修長白皙的軀體泛著光澤,上衣套了一半,被打斷後偏頭看來,微微皺著眉頭。
至於圓臉……
這下頜線比我的人生規劃還要清晰好嗎!
我呆呆看了一會,才回過神:「抱歉!」
抬腳要走,忽然被人從身後拽住,下一秒,高大的身軀逼近,帶著熱氣。
我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臉「騰」一下燒得通紅。
他把我堵在門口,眯了眯眼。
氣氛曖昧到頂點時,他忽然開口,壓低的嗓音清冷性感。
「喜歡年輕的啊,阿姨。」
「..」
2
我終於明白張阿姨為什麼說沈潮難教了。
他穿戴整齊後,坐在一邊玩魔方,根本沒打算搭理我。
我嘗試了很多次,他才勉強坐過來。
洋洋洒洒寫了幾道數學題,錯誤千奇百怪,然後挑眉看我,滿是挑釁:「教吧,老師。」
「..」
我忍著火,耐心講解。
結果他時不時開口:「阿姨你黑眼圈好重」「回去休息吧」「我不想聽了」。
折騰了三個小時,我才勉強教了一點。
離開時,我滿腦子都是,誰愛教誰教,老娘不受這個氣了。
結果張阿姨發來四千塊時,我釋然了。
二世祖嘛,有點個性也正常。
家教是每周末進行,我忍辱負重了兩周,張阿姨感慨:「小梨你真厲害,沈潮竟然願意讓你教。」
能不願意嗎,他不管怎麼折騰,我都千依百順,一臉慈祥。
實際心裡早就想一巴掌把他扇飛了。
第三次去之前,張阿姨給我打電話。
「沈潮這周回自己公寓,你去學校等他放學吧。」
說著,給了他的電話。
房子多就是好。
放學的點,我站在學校門口給他打電話。
「沈潮。」
「誰?」
「我是你姜老師,在校門口等你放學。」
他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似乎壓著笑:「阿姨啊。」
「...」
「我在學校後面的撞球室,來吧。」
說完就給掛了。
小小年紀不學好,逃課去打撞球?
我抬腳就去抓人。
結果剛進去,我慫了。
沈潮周圍聚著一群身形高大的年輕男性,有人叼著煙,有人文著龍,一看就不好惹。
沈潮看見了我。
他把杆扔給別人,慢慢走過來。
身後有人吹了聲口哨。
「潮哥,姐弟戀?」
「姐姐看著這麼溫柔,一定很會疼人吧?」
「不介紹一下?」
沈潮回頭罵了聲,低頭看我:「走。」
我也忘了來抓人的目的,忙亦步亦趨地跟上。
他走在我前面,氣壓有些低。
我正要開口,他忽然轉身。
「我去喝酒。」
「啊?」
3
酒吧里,我坐在吧檯,在微信瘋狂跟閨蜜吐槽。
我:二世祖就是會玩,剛逃完學就來酒吧跟人喝酒。
閨蜜關注點清奇:有帥哥嗎?
我抬頭,認真審視了周圍,包括沈潮那桌卡座….
我:有。
閨蜜:上。
我:滾,我是來做家教的!
閨蜜翻了個白眼:不能反抗的話,就好好享受吧。
她說得好像也有點道理。
於是我點了酒,自己喝了起來。
幾杯下肚,有點微醺,旁邊不知何時坐下一個人,身上男士香水很好聞,一看就是獵艷老手。
「一個人嗎?」他問。
往常我肯定不搭理,但今天實在無聊,於是輕聲回:「嗯。」
「一起喝一杯?」
「好啊。」
又灌了幾杯,腦袋更暈了。
我主動叫停。
男人聲音溫柔:「我送你回家吧。」
剛想拒絕,一隻胳膊擋在我倆中間,我被環進一個懷抱。
「不用了。」清冷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我送她回家。」
4
客廳燈打開,我才意識到不對。
「這不是我家。」
「我家。」沈潮聲音很冷,「太晚了,你去睡客房。」
「哦。」
大約真的喝醉了,我剛走兩步,又折回來。
「我想洗澡。」
他皺眉:「浴室在旁邊。」
「但是沒有衣服換。」
沈潮轉身要走,我抬手拉他,結果腳下地毯一絆,我們兩人雙雙跌倒。
這麼近的距離,我幾乎能聽到他的心跳。
沈潮:「起來。」
「不要。」我腦子實在不清醒,「沒力氣……」
他一愣,「噢」了一聲。
忽然猛地用力,翻身把我推了起來。
「現在有了嗎?」
睜開眼看見太陽,我懵了。
剛剛不是才從酒吧回來嗎,怎麼就第二天了?
手機眾多消息里,我一眼就看到了沈潮的簡訊——
去學校了。
我也顧不得他了,連滾帶爬飛奔回家。
不出所料,我媽堵在門口,冷著臉:「去哪兒了?」
我強顏歡笑,隨口胡謅:「昨晚給沈潮補課太晚,就住他家客房了。」
「那不知道給家裡打個電話?你說你都多大的人了,工作沒有,男朋友沒有,事事都得我們操心,你……」
「知道了媽!」
我連忙打斷,躲進房間。
她這一數落,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停下。
躺在床上,我盯著天花板發獃。
18歲時我一定不會想到,大學畢業,我會失業在家,連一份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
深吸一口氣,我打開電腦,繼續投簡歷。
算了,再試試吧。
6
自從在沈潮家宿醉後,再見到他,我總有點彆扭。
但他好像沒什麼變化,還是一如既往地冷酷拽。
我鬆了口氣。
人家小孩都沒當回事,我一個成年人彆扭什麼?
不知是不是圖方便,每次教學,他都約在學校旁的公寓。
這樣也好,離我家比較近。
讓我比較欣慰的是,他學習態度好了不少。
只是情緒似乎一直都不太好。
作為老師,我覺得自己有必要關心一下他的心理狀況。
於是在一次教學結束後,我用非常知心大姐姐的語氣溫柔地問:「最近有什麼煩心事嗎?」
他掀了下眼皮,神情冷漠:「笑得好假,阿姨。」
「......」
我就不該自找沒趣。
起身要走,他忽然開口:「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一愣。
「記得什麼?」
從我的角度,他整張臉都映在冷白的燈光下,漆黑的瞳仁亮得出奇。
細密睫毛顫了顫,移開視線。
「沒什麼?」
那晚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思考沈潮這句話。
把我倆相識以來的所有場景都回憶了一遍。
唯一記不清的只有…..
我猛地坐起。
不會是宿醉在他家的那個晚上,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吧?
想到這兒,我睡意煙消雲散。
抱著手機猶豫許久,才試探性地給沈潮發了條消息。
我:你睡了嗎?
他秒回:?
我斟酌字句:那天晚上...我沒做什麼吧?
沈潮:你覺得?
我:應該..…沒有吧?
他不回我了。
是的,他不回了!
直到我準備睡覺了,才收到消息。
沈潮:好樣的。
我咂摸著這三個字,怎麼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再次見面,我心驚膽戰,生怕沈潮一個不開心就把我開了。
畢竟給他做家教是我現在唯一的收入來源了。
但沈潮態度如常,好像無事發生。
只是把教學地點換回了他家別墅。
我再次鬆了口氣。
同時心裡忍不住吐槽自己,幹嗎總糾結於這些小事。
不知是我的教學產生了作用,還是他不再逃課,一個多月後的聯考,他成績突飛猛進,排名從班級倒數,一下躍至中段。
張阿姨第一時間向我分享:「多虧了你啊小梨,沈潮從沒考過這種成績,我現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他高考不留遺憾。」
我也高興:「阿姨你放心,我一定會繼續好好教他。」
掛斷電話,我給沈潮發消息:考得不錯,再接再厲!
他大約在忙,過了一陣才回。
只一個字:嗯。
我撇撇嘴,有夠臭屁。
距離高考只剩三個月了。
一方面教學時間緊張,另一方面,沈潮高考結束後,我將再次失去收入來源。
所以,我得抓緊投簡歷找工作了。
7
不知是不是因為我把大多數精力都用在沈潮身上,我對他,慢慢產生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感情。
有次我讓他做試卷,安靜的房間裡,我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醒來時身上蓋著件外套。
暖意中,縈繞著熟悉的味道,每次講題貼近沈潮時,我都能聞到。
夜色已深,他坐在一邊做題,好看的側臉逆著光,唇角微微抿著,好像遇到了困難。
那一瞬間,我心口隱秘地跳動了一下。
隨後忍不住唾棄自己。
姜月梨啊姜月梨,你比人家大了四五歲,腦子裡都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就在這時,沈潮忽然轉過頭,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醒了?」
我呆呆望著他,心跳如擂。
那晚,我忍不住問閨蜜:我是不是太久沒戀愛了?
閨蜜:你不剛分手半年?
我:哦。
閨蜜:你現在這樣不挺好,之前戀愛談那麼久,付出那麼多,最後不還是一場空?
閨蜜:人生建議,戀愛腦慎談戀愛。
我放下手機。
她說得對,像我這種戀愛腦,最好遠離愛情。
對沈潮心動,大概也只是因為太久沒有接觸異性了。
那次之後,我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沈潮就是個毒舌叛逆的臭小孩,把他當成弟弟就好了。
這樣想,再面對沈潮,我自在了許多。
離高考還有兩個月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試通知。
公司在大廠林立的園區,面試那天,我認真收拾了一番。
結果排隊等面試時,我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只招兩人的崗位,二十多個人來面試。
滿滿的希望瞬間落空。
面試結束後,我腦袋空空的,只想趕緊回家。
剛走出寫字樓,就聽到有人叫我。
「姜月梨。」
我回頭。
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向我走來。
我有數秒的出神。
這是分手半年後,我第一次見到周山橋。
他穿著襯衫,脖子上掛著工牌,長發變成了短髮,成熟了,也陌生了許多。
「好巧。」他在我面前站定,「一起吃個午飯嗎?」
雖然分手那會兒吵得很兇,但雙方都沒犯原則性錯誤,還沒到老死不相往來的程度。
畢竟在一起那麼多年,做不成戀人,也還有些感情。
於是我點頭答應了。
去之前我想了很多。他為什麼會約我吃飯?想復合?捨不得?心有遺憾?
我們選了隔壁商場裡的一家餐廳。
坐下後,開始還有些拘謹,隨著話題增加,漸漸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覺。
我們像許久未見的朋友,聊著彼此不在的日子裡,度過的酸甜苦辣。
最後,他忽然問我:「你戀愛了嗎?」
我攥緊手指。
「沒有。」
他「嗯」了一聲。
「我戀愛了。」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有點冷,下意識想要逃離。
我也確實這樣做了,聊了兩句,站起身。
「我還有事。」
匆匆離開時,跟一群少年擦肩而過。
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又好像沒有。
我沒有回頭。
周山橋再次追上來。
我整理好情緒,強顏歡笑:「你回去上班吧……祝你幸福。」
他看著我。
在一起時,每次我難過,他都會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我心底再次刺痛了一下。
一輛計程車停下來,我抬腳要走,忽然被他抱了一下。
一個紳士克制,僅像朋友般表達安慰的懷抱。
「你也要幸福。」
8
回去的路上,我額頭抵在玻璃,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
忽然就想到跟周山橋初識的場景。
那會兒我跟沈潮差不多大,大學開學,周山橋是學校志願者,我拎著好多行李走進校門,他朝我走來。
「學妹,我幫你拿行李。」
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在發光。
特別俗套的開篇,最終以悲劇結尾。
心口有種鈍鈍的痛。
沒有工作,沒有男朋友,也沒有想完成的夢想。
我才二十出頭,怎麼就覺得生活黯淡無光了呢?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沈潮給我發了條消息,是我吃飯商場的定位。
所以剛剛那個熟悉的身影,果然是他?
沈潮:在?
我看了一眼,熄屏,沒理他。
片刻。
沈潮:跟朋友吃飯?
這拽小鬼今天怎麼這麼多話?
我:嗯。
沈潮:男朋友?
……我徹底不想理他了。
誰知幾分鐘後,他直接打來了電話。
我嚇了一跳。
畢竟是目前唯一的工作,我還不能丟掉,頓了兩秒,接通了。
「在哪兒?」
他上來第一句話把我問懵了。
「在……回家的路上。」
「回來。」
???
「回去幹嗎?」
「教我。」他頓了一下,用一種十分肯定不容拒絕的語氣說,「給你算加班費。」
….…臭小子,以為我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嗎?
老娘現在正難過著呢,當然是….
「好的沒問題。」
沈潮大概是剛從學校出來,身上背著包,裡面全是學習資料。
我們找了個咖啡館,當作臨時學習場地。
臨近高考,也沒有太多內容要教,就是幫他理一下錯題。
以我多年家教經驗來看,沈潮算是很聰明的那類學生,之前張阿姨說別人教不了他,估計是沒人受得了他毒舌又叛逆的性格。
「喂。」
我正在走神,他突然叫我。
「嗯?」
「你剛哭了?」
「啊?」我忙抬手摸臉,「沒有啊……妝花了?」
他抿緊唇角,移開視線,明顯不想再理我。
這臭小子又怎麼了?
男人心,海底針。
教得差不多,我準備收拾東西離開。
起身時還在想,這小子還算有點良心,今天沒再叫我阿姨,結果……
「阿姨。」
我腳步一頓。
「他為什麼抱你?」
我萬萬沒想到,沈潮把我叫住是為了問這個問題。
這要讓我怎麼回答?
不對,我為什麼要跟他解釋?
「這……跟我的工作沒有關係吧?」
「為什麼?」
「...」
這小子沒完沒了了是吧?
「沒有為什麼。」我點了點桌上的課本,「先考上大學,再來問這種問題吧。」
說完,我模仿他酷拽的表情,勾了勾嘴角:「小朋友。」
9
這句小朋友估計把沈潮氣得不輕,連續幾天他都沒有搭理我。
直到周末,我登門教學,才得以跟他說上話。
結果一朝回到解放前,他耷拉著眼皮,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壓根兒沒把我的教學放在心上。
我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提議休息一會兒。
張阿姨和她老公都不在,偌大的別墅里,只有我跟沈潮兩個人。
我覺得彆扭,就到樓下沙發坐著。
沈潮也跟著下來,目不斜視地從我面前經過,徑直走向酒櫃,開了一瓶酒。
我:??
我:「你幹嗎,等下我們還得學習呢。」
他不理我,倒滿了一杯。
我怒了,起身朝他走過去,作勢去奪酒杯:「沈潮,我現在是你的老師,你要聽我的話。」
他側身一轉,躲了。
我沒穩住,差點趴在他身上。
我真怒了,抬起頭,忽然愣了。
沈潮垂眸看著我,眼底幽深,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像在忍耐著什麼。
「喂。」他忽然開口,「你把這杯喝了,我就乖乖聽你講課,好不好?」
或許是被他突然軟下來的態度驚到。
我竟然沒有拒絕,呆呆地接過那杯酒,捏著鼻子兩口喝下去了。
怎麼說呢,我對自己的酒量還是比較有信心的。
「這樣行了吧?」我辣得牙咧嘴。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嗯。」
重新回到樓上教學,開始一切都好,沈潮變得很乖,也願意配合我工作。
但漸漸地,我腦袋有點發暈。
甩了甩頭,清醒了點,一會又開始發暈。
沈潮歪頭看我:「怎麼了?」
「沒事兒。」
然後繼續強作鎮定。
拿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忽然一個抖動,被沈潮扶住。
「醉了?」
他靠得很近,聲音在耳邊無限放大,氣息溫熱,痒痒的。
我往後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