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有著共通的奇怪腦迴路,蠢起來讓人不可理喻。
我嘆了口氣,目光落在他左手無名指的婚戒上。
「褚硯,你還記得你的婚禮誓言嗎?」
褚硯愣了一瞬,煩躁地扯了下領帶。
我和褚硯算是自由戀愛。
婚禮上,他說過相守一生、永不背叛的承諾。
如今被他親手打碎了。
「褚硯,你眼裡揉不得沙子,不會買一顆爛掉的蘋果。如果是我先背叛,你早就捨棄我了。」
褚硯呼吸一滯。
「趁早簽了吧,對你對我都好。否則陳南悅鬧起來,我說不準會做出什麼事。你是大總裁,拍拍屁股就能隱身,陳南悅還沒畢業,都不好說還能不能拿到畢業證。」
我說完就要走。
卻被褚硯拽住手腕。
他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語氣低沉冷硬。
「你要離婚,究竟是因為陳南悅,還是因為他?」
「誰?」
我下意識回頭,恰巧看見程樊推開咖啡廳的大門,神情焦急地朝我方向走來。
簡直諷刺。
我用力掙脫束縛。
用盡全身力氣抽了褚硯一個巴掌。
「褚硯,別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噁心。」
然後轉身,恰好被遲來的程樊護在懷裡。
他深深看了一眼褚硯。
在他憎惡的目光中護著我,快速離開。
15
兩天後,我收到褚硯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
當天下午,我帶著專業的搬家團隊回到住過三年的別墅,把屬於我的東西全部搬走。
大到價值不菲的高定禮服、珠寶。
小到路邊攤買的塑料冰箱貼。
我寧願帶回去扔掉,也不想留給褚硯和陳南悅!
後來管家告訴我,陳南悅晚上回去看見宛如被打劫的客廳,以及空空如也的首飾櫃、衣櫥後,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
她覺得委屈。
哭著坐在沙發上等褚硯回來。
可是褚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然臨時出差,整整一個星期沒回家。
離婚後不久,我帶著小乖住進南城的新家。
我抱著小乖躺在搖椅里曬太陽時,程樊圍著圍裙從廚房出來。
給我盛了碗小火慢燉三個小時的湯。
只嘗了一口,就鮮掉眉毛。
看著遠處程樊幫我整理書架的背影,我忽然想起褚硯在咖啡廳說過的話。
情不自禁地陷入思緒。
爸媽當年撿到程樊時,他還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
由於報警後幾個月都找不到親人,又捨不得讓他去福利院吃苦,便收養了他,從此視如己出。
他的口水巾上繡了個「樊」字,爸媽就為他取名程樊。
程樊高一那年,海城樊家來尋人。
說他是海城樊家的小兒子。
那年冬天,程樊不肯離開去海城。
執意在家和我們過了春節後才離開。
一走就是六年。
他回來那天,剛好是我和褚硯的訂婚宴。
看著多年未見、有些陌生的兄長,我很想挽他的手臂,卻不敢靠近。
爸媽早就打算退休環遊世界了。
可惜我不喜歡經營公司,所以他們一直未能如願。
在知曉程樊不會離開後,他們徹底成為撒手掌柜,把公司和我全部交給程樊負責。
後來這些年,我漸漸找回小時候和程樊的親近感。
他對我很好。
寵著,慣著,甚至為了我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我從沒覺得程樊會對我產生區別於兄妹的情感。
畢竟他是百年世家最得寵的小兒子,沒必要頂著瘋言瘋語喜歡我。
可是褚硯的那些話,的的確確令我陷入苦惱。
我思索少許,故作輕快地說:
「哥你手藝這麼好,不找個人欣賞可惜了。」
程樊頭沒抬,聲音倦怠。
「你不是剛欣賞過麼?」
「可我也不能每天都欣賞呀。你還比我大半歲呢,也該找個女朋友……」
話說了一半,程樊就冷冷掃了我一眼。
我立即垂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看著我慫包模樣,程樊嘆了口氣。
「剛結束一段婚姻就催我結婚,程虞,你是認真的麼?」
我抿了抿唇,小聲辯解:
「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
「我會快樂。」
隔著長長的距離,程樊直直看向我。
「你不用試探我,我有我的規劃。我會快樂的,只是還沒到時候。」
說完他挪開目光,轉身進了廚房。
我眨巴了幾下眼睛,突然覺得心情複雜。
默默對小乖抱怨:
「他真難懂啊。」
16
離婚後第二個月,我已經適應了一人一貓的獨立生活。
程樊偶爾會來投喂,卻保持一個不打擾、不干預的頻率。
仿佛那天下午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相較之下,褚硯過得並不好。
生活在一個圈子裡,即便不主動打聽,我也能對他的消息知曉一二。
他出差回家後就給了陳南悅一筆錢,讓她從家裡搬出去。
陳南悅不肯,和他鬧了好大的脾氣。
意外的是,褚硯態度異常堅定。
仿佛曾經滿心滿眼只有陳南悅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陳南悅搬出別墅後仍然不甘心。
她在別墅門口等,去褚硯的公司堵。
甚至不顧阻攔闖進會議室,讓褚硯損失金額不菲的一筆大單。
聽見這個消息時,我忽然覺得此時的陳南悅,如同前世的我。
因為不相信褚硯會變心,所以把自己變成憤怒的小鳥,一頭撞進漩渦里。
粉身碎骨。
得不償失。
褚硯對陳南悅同樣狠心,連見一面的機會都不給。
被逼瘋的陳南悅把怨氣通通撒在我身上。
聽著電話里骯髒的辱罵,我閉上眼。
「可是陳南悅,褚硯親口說過愛你麼?」
咒罵聲戛然而止。
過了兩秒,響起嘟嘟聲。
我看過家裡的監控。
褚硯面對陳南悅時,從不說逾矩的話,不主動說一句像樣的承諾。
他像個志在必得的操盤手,享受地操縱陳南悅對他的愛慕。
對陳南悅如此。
對我也是如此。
不然褚硯不會明目張胆地把陳南悅帶回家,一次次試探我,拉扯我的底線。
褚硯,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17
褚硯近來找過我。
通過工作,或者通過朋友。
可都被我拒絕了。
直到這次,我收到褚硯發來的基金會慈善晚宴的邀請。
褚氏的基金會,是褚硯當年病癒後以我的名義籌辦的。
也是我在結婚後,用了最多心血搭建起來的項目。
所以我沒辦法拒絕。
那天晚上,他穿過人群,徑直朝我走來。
待到跟前我才發現,他被陳南悅折磨得很憔悴。
連定製西裝都裹不住周身的疲憊。
他說:「阿虞,我已經讓南悅搬出去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重新開始?」
我不理解褚硯的腦迴路,退後半步拉開距離。
「褚硯,我不喜歡你了,我們已經離婚了。再說這些話就沒意思了。」
褚硯不同意。
他還想說什麼,門外傳來爭執聲。
竟然是陳南悅。
因為沒有邀請函,和攔著她的門衛撕打起來。
褚硯瞬間黑了臉,拔腿朝她走去。
不知他是如何安撫陳南悅的。
十分鐘後,褚硯獨自回來。
他又朝我走來,卻在半路被工作人員攔住,告訴他該上台致辭了。
褚硯讓我等他。
我卻眼皮一直跳,心裡也不舒坦。
沒等他致辭結束就離開宴會廳。
沒想到在地下車庫裡遇見了陳南悅。
她的頭髮散了。
蕾絲裙擺在剛才被保安踩了好幾個腳印。
像個可憐的布娃娃。
卻讓我生出一陣膽寒。
「程虞,我要你死,只要你死,硯哥就只能愛我了!」
她從背後掏出一把刀,尖叫著向我撲過來。
我拔腿就跑。
一邊跑一邊呼救。
卻在一個拐角處踩到裙擺崴了腳,失去平衡跌倒在樓梯上。
下一秒,陳南悅追了過來。
我尖叫著將自己縮成一團。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
幾滴血擦著我的耳朵滴在地上。
我回頭,看見褚硯擋在我上方。
匕首從背後沒入,胸前刺出。
18
搶救室里, 褚硯做了好長一個夢。
像是被注入另一個平行時空的自己的回憶。
在那個世界裡,褚硯徹底違背當初的誓言。
愛上陳南悅, 背叛了程虞。
他明知陳南悅身上的劣根性,卻一味縱容, 讓程虞一次次傷心。
在程虞被綁架時,他毫不猶豫地選擇救陳南悅。
原因很簡單, 陳南悅只有他。
程虞卻有程樊去救。
可他沒想到, 程樊會在去救程虞的路上發生車禍, 墜落山崖。
綁匪怕事情鬧大惹上是非,提前撕票。
將程虞一個人留在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