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上只有你一人。」
該死,我一定是個戀愛腦。
因為聽到沈行舟這句話,我頓時什麼都不怕了,甚至想把我的夢講ẗũₖ給他聽。
事實上,我也是如此做的。
16
簡短地向沈行舟敘述完整個夢。
他沉默片刻,臉一黑。
從剛剛的溫柔哥哥,變成了冷麵太傅。
他說:「所以你就為了一個夢遠離我!」
話音發顫,顯然很生氣。
我眼淚還掛在臉上呢,傷心之情一掃而過,只剩下尷尬。
天哪,沈行舟一定覺得我蠢透了!
頭頂傳來沈行舟的嘆息,他聲音軟了下來:
「罷了,是我沒有講清楚才讓你誤會。
「其一,我只心悅你一人。
「其二,你也該想想,夢中我給洛家安的罪名是私通外敵。可令尊任職司農,哪有機會擔上這個罪名。
「況且你怎麼會做那些惡事?」
誤會解開,我也不太敢看沈行舟。
他將我的碎發別到耳後。
「往後有事,與我說,悶在心裡不好。
「倘若今日我不來,你果真要一生遠離我?」
沈行舟的聲音很受傷,最後笑了笑:「送你回去,」
走到林園我的住處,沈行舟沒有繼續送我。
「等我休沐再來看望你,另外離那位方神醫遠些,她有些古怪。」
我點頭表示知道,往前走兩步。
然後又大著膽子返身抱住沈行舟的腰:「再會!」
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我不由輕哼小曲,進到自己的小樓。
我與李淑同住。
侍女端水讓我梳洗後,我輕手輕腳走進屋子。
撩開床帳準備躺下,正好對上李淑一雙淚眼。
她側躺在床,就這麼任由淚水從臉頰淌到枕頭上。
「我的寶貝阿淑,你究竟是怎麼了?」
見到好姐妹如此傷懷,剛才那點好心情也沒了蹤影。
我爬上床抱住李淑的腰,安慰道:「跟我說說,萬事總有轉機。」
李淑失焦的目光投到我臉上,就聽到她瓮聲瓮氣地問:「你覺得江辰待那位方神醫如何?」
我與李淑不說假話,老實道:「有些熟絡,畢竟方姑娘給江辰拔毒,二人熟悉也不奇怪。」
李淑聲音沙啞:「二人日漸熟絡,日久生情,便會與我夢中一般!江辰會負我!」
我一聽,這走向怎麼如此熟悉。
遂打斷李淑的話,忙道:「別告訴我,你夢見自己其實是在一本書中,而書里的男主是江辰,你卻是個惡毒女配!」
李淑也不哭了,看著我呆呆地點點頭:
「你怎麼知道?」
那我可太知道了,繼續說:「你會因為江辰移情別戀而怨恨方婉,做出傷害她的事。然後江辰則會為其報仇,瘋狂報復李家。」
「你怎麼知道?」李淑直接坐起身,一臉訝然。
我示意好姐妹安靜,一字一句道:「因為我也做了類似的夢!」
接下來我把自己的夢境簡單告知李淑。
一個人做這樣的夢可能是偶然,兩個人做這樣的夢說是偶然就很奇怪了。
我才與沈行舟解開誤會,他說心悅我,所言不似作假。
所以此夢不可當真。
李淑一抹眼淚:「若是我們擔心牽連家族,而將夢境當真會如何?」
「自然是遠離心上人,另覓良緣!」
「誰會從中獲利?」李淑再問。
「方婉?」我有些不確定。
但誰能保證你我的心上人就一定會愛上她?
李淑面色沉重:「你怕是不知道,這位方神醫被長公主引薦給陛下,治好了陛下的頭疼病。說是要封為郡主!
「此夢真真假假,虛實結合,我險些著道。不論怎麼解釋,方姑娘身上都有古怪!」
17
查!
按照李淑的意思,一定要將方婉的背景查清楚。
接下來幾天,我們表面與方婉相處和諧,私底觀察她有何古怪。
以前不曾注意,留心後發現,方婉很善於交際。
不覺間,她已經與大部分世家子弟相熟。
甚至有的已經向她婉轉示愛。
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麼。
李淑找江辰將一切說明,明確告知他,自己不喜歡未婚夫與方婉走得太近。
江辰起先還笑稱李淑是吃醋,見她態度堅決,也不再笑嘻嘻,而是鄭重道:「好,我知道了。」
不過這樣的保證沒過兩天。
一日方婉不慎失足落水,江辰當時正與李淑乘舟采荷。
見狀,江辰想也不想跳入水中去救。
將方婉救上岸後,江辰又是忙著抱她去尋醫,又是柔聲安慰,絲毫沒顧及身邊的李淑。
待到方婉脫險,江辰才回神想跟李淑解釋什麼。
但阿淑也是有脾氣的,扭頭就走,絲毫沒給他機會。
我剛要追上阿淑,忽聽江辰嘀咕:
「一條人命的事,阿淑卻只顧拈酸吃醋,難道一切都是真的?」
我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上前幾步攔住江辰的去路:「把話說清楚,什麼真的假的?」
江辰原想糊弄過去,奈何我不依不饒。
他板起臉:「說來你也不信,我近日做了預知夢。夢中阿淑性情大變,最後害人害己,我——」
我絲毫不意外江辰會這麼說,甚至嗤笑一聲:
「怕是還有隱瞞。夢中你最後選擇與方婉共度一生,她這個賢妻扶你直上青雲,是不是?」
江辰沒說話,但我從他的略微躲閃的眼神中,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突然能理解,沈行舟得知我因為一個夢就遠離他的那種氣憤。
我冷哼一聲:「你與阿淑相知多年,還不知道她是怎樣一個傲性的人,怎麼會是你夢裡那樣?
「你太讓我失望了,江辰。若你想不明白,就別再找阿淑。」
江辰慌了,此時也不再當鋸嘴葫蘆,忙道:「我從未想過與她分開,我……我是當那是預言。若阿淑真的性情大變,我也願……」
「先別說這些,我且問你,你是何時做的夢?」
江辰凝神想了片刻,回答:「回京那日晚間。」
然後我沒再聽江辰解釋,徑直去找李淑。
我自然沒跟好姐妹隱瞞江辰的事。
李淑如何選擇,還是看她自己。
江辰是回京那日晚間做的預知夢。
據沈行舟所說,那晚他讓方婉搬出沈府。
也就是說方婉覺得沈行舟那邊無法下手,所以將對象改為江辰?
李淑也覺得有幾分可能。
至於方婉是怎麼做到讓人入夢,我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查方婉底細毫不費力。
沈行舟在休沐時再次來到林中小院,將查到的東西,事無巨細全部告知。
方婉本是清平村一戶農家女,父母早逝,只留她一個孤女在世。
她生活非常悽苦,時常得到鄰里照顧才勉強度日。
一年前,方婉開竅一般,突然懂得岐黃之術。
開始村裡的人還不相信,被方婉用幾帖藥治好,眾人才逐漸相信她的醫術。
然後方婉便四處行醫,在村鎮中聲名鵲起。
接著就是不久前沈行舟遭遇賊人,在山中昏迷後被方婉救起。
「想來十分巧合,我所中之毒來自西域,她竟有藥可解。」沈行舟說出自己的疑惑,「當時便覺得她有些古怪,沒有當場點破,以為是敵寇假扮。但我幾番試探,她似乎對我更感興趣。」
沈行舟說到這裡,臉有些薄紅,張口欲跟我解釋他沒有別的心思。
我點頭示意他繼續,沈行舟才說:「察覺到她別有心思,我幫她買了鋪子,請她出去住。」
「她成為長公主義女,又得陛下賞識,被封為郡主也未可知。
「或許,此方婉非彼方婉,早就換了一個人。而這個方婉所有的籌謀便是為富貴榮華。」
我們三人互相對視:
現在方婉榮華富貴有了,她下一步會做什麼?
18
一月後,返回書院。
方婉先我們幾天回京。
我們一行人回京時,她已經成為皇帝親封的清河郡主。
皇帝特意賜她一座府邸。
朝廷選拔女官的考試將近。
我與李淑將精力都放在讀書上,沒再管方婉的事。
倒是一直有她的消息傳來。
不是又醫好了哪些貴人,就是詩會上一舉奪魁,被譽為京中第一才女。
方婉一時風頭無兩。
誰人不知清河郡主方婉,妍麗無雙,聰慧過人。
她現在倒真的像夢中那個大女主。
追捧方婉的人中,便有江辰。
得知方婉也要考女官,江辰「好心」地告誡我跟李淑。
「婉兒必定壓你們一頭,這次考試你們還是不要去丟臉了!」
李淑壓根不想再理江辰,我氣得想揍江辰,奈何打不過。
方婉則是看著這場鬧劇,見我氣得咬牙,施施然道:
「江辰,機會是平等的,你這樣說兩位小姐會不高興的。」
江辰嗤笑:「我不過把事實擺在她們眼前。不要做無謂的掙扎!」
方婉笑笑,對我道:「江辰就是心直口快,你們別在意。」
呸!
我忍著沒扯爛她的嘴,跟李淑走了。
考試前夕,我再次進入奇怪的夢境。
這一次的夢境,方婉一舉考中女官,而我遠不及她。
夢裡沈行舟拿著我的卷子同方婉的比較:「洛清姿,你連方婉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還妄想考女官?
「省省吧,你一輩子都越不過方婉!」
沈行舟這冷淡的語氣外加漠然的神情,若非我二人誤會解開,還真會給我極大的打擊。
我直接上去給「沈行舟」兩巴掌。
當然,在旁邊看戲的「方婉」我也沒放過。
神清氣爽地結束夢境,睜眼看到李淑也醒了。
我二人對視一眼,都猜到剛剛對方做的什麼夢。
李淑冷笑:「別說這只是她的小伎倆,就算我命中注定考不上女官,註定悽苦一生,我也要爭個明白!」
我也是這麼想的。
19
考試當天,齊王親自來送方婉。
齊王乃是當今聖上最小的兄弟,很得皇帝寵愛。
坊間傳聞,諸多王公貴族為方婉折腰。
看來傳言一點沒錯。
沈行舟並未送我考場。他是出卷人之一,直到卷子全部審批完,他才會恢復自由身。
考女官和男子科考並無兩樣。
考試結束,各位考官緊鑼密鼓進行審閱。
我與李淑也靜待放榜那日。
母親見我日日緊張,安慰道:「我的閨女如此聰慧,定能考中!」
「要是不中呢?」我憂心忡忡。
「也不妨事,慢慢來。」
有母親的寬慰,我心裡緊張感減少許多。
在日復一日煎熬的等待中,終於等到放榜。
此次考試共錄用百名女官。
我與李淑在榜上從後往前,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地對。
忽然,我眼前一亮:
「洛清姿,第六十四名!」
李淑也找到了她的名次,笑道:「李淑三十一名。」
我二人都被錄用,自然不勝歡喜。
這時身邊看榜的人艷羨道:「郡主不愧是京中第一才女,居於榜首!」
我與李淑對視一眼,果然看到第一名的位置寫著「方婉」兩個大字。
難不成她還真是這個世界的女主了?
可那又怎樣。
即便身為女配,我們也有自己的生活。
不是非要為女主服務。
我的名次雖不算高,但仍叫我喜滋滋的。
回府時,發現沈行舟也在。
他從瀚文閣里出來,也沒顧上休息,便來尋我。
得知我的名次,沈行舟先是恭喜,又問我要不要去廟裡還願。
之前他陪我去廟裡菩薩保佑。
時隔多日再見沈行舟,我有許多話想跟他說,當然應允。
二人還願後,走到寺廟中的古樹邊。
古樹參天,枝丫上系滿祈願的紅飄帶。
我走過,沈行舟一手替我拂開飄帶,一手拿著我買的糖葫蘆串。
「心愿達成,那我是否可以去你家提親?」
猝不及防來這麼一句,我傻看著他。
沈行舟好氣又好笑地點點頭:「好啊,我就知道你早就忘了這回事。
「從前我問你婚嫁之事,你非說要立業才能成家。我便等著你考上女官,這回又有變故?」
我汗顏。
這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那時沈行舟連中三甲,好多人要給他說親。
我急得要死,就老氣橫秋地教訓他:「你還沒點功業呢,就想著娶老婆,你羞不羞?」
如今想起來,很是尷尬。
「那你來提親吧。」我低下頭,羞得聲如蚊吶。
「什麼?」沈行舟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偏還要問一句。
我一跺腳,搶走他手裡的糖葫蘆:「誒呀,我要你提親!
「現在,立刻,馬上!」
沈行舟瞧著我惱了,低聲賠罪,可他那嘴角卻揚得老高。
哼,跟小時候一樣,就愛欺負我!
把我那個清冷太傅還回來!
20
沈家次日來提親。
沈行舟父母皆到場,請的是京中的大儒來做媒。
我們兩家世交。
我父母早把沈行舟這個世侄當自己孩子,自然應允這個婚事。
一切順利。
很快我也領到差事,成為工部一員。
李淑與方婉同在戶部。
後宮妃嬪宮女眾多,皇宮需擴建。
我便負責丈量和記錄數據。
這些事看著簡單,做起來繁雜。
不過我本就想做出一番事業,所以並不覺得辛苦。
只是擴建皇宮由齊王監督。
有時方婉會來此探望齊王,卻非要拉著我作陪。
一來二去,不僅耽誤我工作,更是惹出一點謠言。
說齊王愛慕我。
神經。
李淑有時跟我抱怨,她與方婉同時處理登記造冊之事。
可就是因為人家有齊王罩著,每日點卯來此,然後就不知去哪優哉游哉。
只留下李淑一個人整理。
偏偏無人敢說什麼。
那齊王明明對方婉有意思,但面對謠言並不解釋,有時候甚至還要與我過分靠近。
有一回我正跟齊王交付測量數據,他卻沒頭沒腦說了一句:「不如你來當我側妃,也好過整日東北西跑。」
神經。
很快到除夕。
皇帝宴請百官。
自然,留在京中的女官也在其中。
宴會中場,方婉一舞傾城,博得眾人喝彩。
皇帝高興,要賞她。
方婉欲說還休,忽然道:「我得陛下寵愛,還能有什麼想要的。只是想成人之美,聽聞齊王心悅洛家女,不如請陛下賜婚。」
有意思,方婉是不把我跟沈行舟拆散,誓不罷休。
齊王此時可跪下,道:「我確實心悅洛家嫡女。」
我緩步走上前,剛要行禮,沈行舟也站到我身邊與我一起跪下。
「陛下聖明,洛清姿已與臣定下婚事,聘書聘禮皆齊備。」
沈行舟說完,方婉面露訝色:「那洛小姐怎ƭū́₂麼還寫信對齊王殿下訴盡衷腸?
「洛小姐,你這樣如何對得起沈大人。」
齊王也一副氣惱神色,將所謂的情書拿出來:「你的情書尚且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