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雲州,那可是一個好去處。
在我得知帝王讓昭陽去的地方是雲州後,我想也不想就請旨跟隨。
為此昭陽還無比感動:「沒想到本公主落魄至此,你竟然還能夠如此忠心。父皇不過是一時被逼,等到日後這件事情風波漸漸淡去,我肯定能夠重回皇城。到時候,本公主一定給你找個侍衛,讓你安心嫁過去,絕不被欺負!」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欣賞著她死前的模樣。
對於昭陽而言,沒有了公主身份很可怕,可如果讓她親手死在許羨安手中,那會讓她更絕望。
所以啊,我願意成全她。
我跟著昭陽離開,許羨安自然不願意放過我。這個偏執得幾乎病態的人,連夜就趕出了皇城,來到驛站,開口便是質問。
「沈姝靈,你說過的,只要幫你報了仇,你就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我點頭:「對,我是說過。」
「我幫你弄死了宋羅英,還有那兩個欺辱過你的姨娘,連帶著丞相劉秦,也死在了昭陽手中,如今昭陽被廢為庶人,你的仇已經報了,為什麼還要請旨跟她去雲州?」
說到最後,許羨安很是生氣,拽著我的手腕,怎麼也不肯鬆開。
我冷冷地看著他,又指著正在房間裡休息的昭陽。
「報仇?我的仇報了嗎?許羨安,造成我所有不幸的人,此刻還好端端地在房間裡歇息。她是天之驕女,哪怕犯了這樣大的錯,陛下也只是將她流放雲州,貶為庶人又如何?這一路上,你是沒瞧見嗎?她的吃穿用度,僕人成群,哪有半點庶人的模樣!陛下疼愛她,肯定會想方設法讓她回京。她不死,我們就永遠無法在一起。」
我說話的語氣同樣很激烈,死死盯著面前的許羨安,看著他原本憤怒的神情,一點點變得無奈,到最後軟了聲音,低聲問我:「靈兒,那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罷休?」
我笑了,然後就把一早就準備好的匕首拿了出來。
我把匕首放在他手中。
「安郎,昭陽那麼愛你,甚至不惜自毀清白也要嫁給你。如今我已算計得她丟了公主的身份,若你能夠親手殺了她,讓她死在最愛的人手中。我的仇,就算是報了。」
許羨安瞪大了雙眼:「你瘋了,讓我去殺昭陽?你可知她是公主,哪怕現在被貶為庶人,可到底也還是陛下的骨肉!」
「所以我才要讓你殺了她!」
我看著許羨安,聲音裡帶著蠱惑,又繼續說:「她痴戀你成狂,保不齊會暗地讓陛下把你派到雲州當官,以此日夜陪伴她。到時候聖旨一下,你難道能反抗嗎?還是說,你很願意和她去雲州,當一對神仙眷侶呢?」
「不,我不要!」
許羨安眼神瞬間就冷了起來。
他做夢都想當大官,如今好不容易擺脫掉了駙馬的身份,想在官場上大展身手。若是因此去了雲州,遠離京城,就算是有再大的志向,也只能化為泡影。
我握緊他的手,指了指那把匕首。
「所以啊,她必須死!」
13
對於許羨安而言,我很重要,前途更重要。
如果冒險殺掉昭陽,那麼兩者都能保住的話,他會去嘗試的。
我就看著他,看著許羨安捏著那把染了毒的匕首,一步步走向二樓,推開了昭陽的臥房。
甚至都不需要他刺穿昭陽的胸膛。
只要割破一點肌膚,那毒就會順著血液流遍她全身,痛苦而亡。
我相信,許羨安或許會遲疑。
可人有失手。
所以當我帶著人衝進昭陽房間時,許羨安當真在猶豫不決,聽著房門被一腳踹開的聲音,他放在昭陽脖子上的匕首,隨著雙手顫抖,劃破了她的脖子。
當我看著那抹鮮血流出時,我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許羨安意圖殺害公主,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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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我算計了他。
所以跪在帝王面前時,他猩紅著眼,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其中,就包括我們重生之事。
可身為天子,怎麼可能相信這荒謬之論呢?
我笑了。
同樣也跪在帝王面前。
「奴婢曾在家門前救下昭陽公主,一直都精心侍候,未曾有過任何懈怠,更別提對公主恨意滔天,設了這麼大一個局要害她!」
「就說丞相與丞相夫人,奴婢不過一個小小宮女,如何能夠跟這樣的貴人扯上關係?又何來的恨意?至於那所謂的重生……奴婢覺得荒謬至極。」
「許大人說奴婢在新婚之夜,主動投懷送抱。可奴婢那一夜都在前廳,陛下可以派人詢問,若實在不行,可以讓宮裡的嬤嬤檢查奴婢是否還是處子之身!」
我字字懇切,說話間沒有一絲心虛。
帝王也當真派了嬤嬤檢查,得到的結果,是我的確還是處子。
那麼,就不存在所謂的投懷送抱。
反倒是許羨安,在太醫檢查之後,查出了花柳病!
好色成淫,又殺害帝王之女。
重生一言,更是荒謬至極,如此妖言惑眾,得凌遲處死才行!
「陛下,微臣若不是因為沈姝靈,又為何要殺昭陽公主呢?」
許羨安還企圖反駁。
我冷笑:「大人有抱負,想在朝堂之上一展拳腳。可世人皆知,駙馬不得有實權,大人自然心有不甘。說不定當日丞相之死,你也有份呢?」
他有要殺昭陽的理由,也被所有人親眼看見。
人證、物證俱在。
許羨安,凌遲處死!
至於昭陽,她此刻雖然還能喘氣兒,可劇毒已經侵入她的五臟六腑,劇烈的疼痛,讓她恨不得當場咬死自己。
她肯定會死,只是會慢一些,最後活生生痛死。
而還留在丞相府里曲煙兒,也終於找到了證據,證明了父親的清白,讓曲家沉冤昭雪。
至於劉秦,雖然已身死。
可從曲家的事情開始查劉秦,不斷查出了許多事,劉秦這麼多年刻意維護的好官聲,也因此毀於一旦, 而那些曾經遭受過他迫害的人, 也都因此昭雪。
15
在昭陽斷氣那一日, 我出了宮。
早在她被貶為庶人時, 我請旨一同出宮, 就已經不再是宮裡的宮女。
而後留在宮中, 也不過是因為昭陽將死。
我在帝王面前以想要陪伴她最後時日為由,姑且留在了這裡。
她如今徹底死去, 我便出了宮。
帝王看在我忠心耿耿的情分上, 賞賜了我許多金銀財寶,以作獎勵。
那些銀子,我大多捐給了慈濟堂。
留下了一些盤纏。
和阿姐一同離開了京城, 我們去了江南,用剩下的銀錢開了繡坊。
阿姐在那裡找到了心儀的少年郎。
我眼看著阿姐出嫁,又看著阿姐懷了孩子。
至於我, 始終孤身一人。
16
三年後, 阿姐帶著我的兩個外甥, 來繡坊看我。
「靈兒, 你可知今年科考, 誰是狀元?」
我搖頭,有關京城的所有事, 我都沒再去關注過。
包括……那個我很喜歡的人。
阿姐嘆了口氣,接著拉住我的手,緩緩道:「謝長宴向來勤勉, 成為新科狀元也在我意料之中。京城裡有不少官員,都想招他當女婿,你可知他說了什麼?」
我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抬頭看著阿姐。
「他,說了什麼?」
阿姐笑笑,卻並未開口說話。
而就在我想繼續追問時, 身後那道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
他說:
「我已有意中人,自年少起便立了誓,此生非她不娶。」
我愣住,有些不可置信, 因此一度不敢轉身。
那聲音還在繼續說:「我雖不知她為何要離開, 但她心思純良,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當年之事,必定是有不能言的苦衷。既如此,那我就專心科考,等她放下心結後,我再來尋她, 兌現當年的諾言。」
我提著手中殺豬刀,於無人處在她臉上划下數道疤痕,又如同前世那樣,將她救回家。
「願嗯」我忍不住轉身。
謝長宴此時紅袍加身,頭戴官帽, 儼然一副俊俏狀元郎模樣。
他笑著開口:「我很喜歡那姑娘……不知, 她是否願意嫁給我?」
我眼裡含著淚,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好,但卻忍不住點頭。
嫁給他,也是我自年少起就有的心愿。
所以我告訴他:
「那姑娘說, 她願意。」
嗯,我願意。
願意嫁給謝長宴,成為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