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說好一個小時,已經超了六分鐘了,快過來訓練!」
教練嗓門不小,我聽得一字不Ṫú⁴差。
「今天謝謝你帶我上分,你打遊戲好厲害,你快去訓練吧。」
太羞恥了,嗚嗚太菜一點遊戲體驗都沒有。
我人菜癮不大。
我在心中默默幫南一祈禱下次 PK 千萬別連到這麼菜的人。
我正準備退出,就被少年叫住:
「互關一下吧。」
他的尾音在發顫。
「沒問題,」我頓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我能問一下你的名字,是誰幫你起的嗎?很好聽。」
少年沉默了好久,就在我以為他不會作答時,他開口了:
「是一個,說話不算話的人幫我起的。」不知道戳中了他哪個點,聲音也不顫了,甚至愈發冰冷,「莊淺,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壞。」
10
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回答,少年就被「暴怒」的教練拔了網線。
直播間能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教練盪氣迴腸的「請假就是為了跟美女連麥談情說愛是吧?!」
關掉遊戲,我將注意移到了彈幕上,這一看,就被彈幕的激烈程度震驚到了。
滿屏的*號:
【賤女人竟然還有粉絲,笑死了,跟狗護著骨頭一樣護著,賤的嘞~】
【你有病啊,又不是淺淺逼著他送禮物的,罵什麼啊?!神經病!】
【呵呵不是你家淺淺求來的,是你家淺淺姐姐睡來的行了吧,一下送五十多萬的禮物,是金主無疑了吧。】
【真不知道這賤女人哪裡特別了,竟然還有這麼多人喜歡。】
【想往娛樂圈混,還不知道被多少人睡過呢嘻嘻~】
我的幾個粉絲夾在裡面努力辯駁,但他們人單力薄哪是那群豺狼的對手。
急得打字都打不清楚了。
我的眉頭在看到下面這條評論時陡然加深:
【這麼護著這個除了會蹭和直播圈錢什麼也不會的賤女人,你們爸媽知道嗎?傷風敗俗,喜歡這種人的人自己也很賤吧,畢竟物以類聚。】
太過分了。
我看著打賞記錄。
果然,半個小時前一個名叫康莊大路的 ID 給我一口氣打賞了將近五十萬的禮物。
我太陽穴突了突,果然是我哥,康莊大路是他給自己和路玲起的 CP 名。
我深吸了一口氣,用力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時,我看向路玲:
「玲玲,幫我把我的古琴拿過來。」
路玲聽到這話跟打了雞血一般兩眼放光。
我們兩個一起把琴架好,我戴好護甲,端坐在琴前,面容平靜地看著鏡頭,又好像透過鏡頭看向更遠的地方,漆黑的瞳孔里不摻雜一絲情緒。
「錚——」
彈幕空屏了兩三秒,僅一聲錚錚琴鳴震掉了直播間的萬般竊語。
古琴清悅,韻如蒼松,餘音娓娓如月華般傾瀉。
【呵,不就是會彈琴嗎?我練一段時間也會,這有什麼??】
【會彈琴就能證明她品德高尚了?只會襯得更低賤吧哈哈。】
【有本事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啊……】
許多人仍然不知悔改。
一曲畢,我沒有給觀眾太多停留的時間,利落起身,舉著拍攝器走向收藏室。
鏡頭不疾不徐地掃過一幅幅精美的古畫和書體各異的字帖。
此時無聲勝有聲。
我走出收藏室,固定好鏡頭:
「圍棋不好展示,如果你們想看我可以去找獎盃和證書。」
我露出一個笑:
「如果還有個別人覺得只會琴棋書畫不算什麼的話,不用客氣,儘管和我說,我可以給你展示一下鋼琴,小提琴,古典舞,這些我也有所涉及。」
我掩唇加深了笑容:
「如果ƭú⁽你們有什麼想看但是我不會的也可以直接給我說,我現學。
「哦,對了,剛剛那個彈幕還說我愛蹭熱度,傍金主,圈錢,是吧?來,我今天一個一個解釋清楚。」
我是真的生氣了,氣血上涌,越來越興奮,白皙的臉頰透出薄粉。
但越是興奮,我卻偏偏越冷靜,笑容得體,語速適中,理智地一條一條辯白:
「我要想蹭熱度剛結婚的時候就蹭了,何必等到現在,說我蹭池野更是無稽之談,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
「剛剛那個人傻錢多的金主是我親哥,我從第一次直播到現在所有的收入都捐給了山區教育。」
我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個厚厚的檔案袋:
「捐款證書不用我一張張展示了吧。」
彈幕靜了好久,我也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坐著。
連麥提示鈴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明顯。
是池野。
我毫不猶豫摁下拒絕。
我摁下拒絕鍵的動作就像是觸發了什麼機關,彈幕唰地顯現,將螢幕遮得密不透風
【我敲我敲我敲,我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啊啊啊淺姐六死了,打臉打得我好爽!】
【你們接著罵啊,接著罵啊略略略。】
【淺姐不會是什麼豪門大小姐吧,樣樣精通,哥哥還這麼有錢,霸總真的很愛!!】
【呵呵還說我們蹭熱度,看見沒,池野電話,說掛就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爽死誰了我不說,還有前邊的姐妹是懂單押的。】
【沒什麼好說的了,淺門永存!!!】
依然還是有黑粉跳腳,但還不及我看清內容,就被【淺門永存!】這幾個字刷下去了。
11
洗完澡後我被柔軟的床擁住。
啊,好累。
我摘下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慢悠悠地翻看未讀消息。
池野的信息很多,剛好在最上邊:
【莊淺莊淺莊淺】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經紀人不讓我為你發聲。】
【我剛結束錄製,不是故意不把那群人踢出直播間的。】
【你還沒見過我照片嗎?】
【「照片」】
……
【怎麼不和我連麥?經紀人不讓我發微博沒說不讓連麥,咱鑽個空子,我去你直播間解釋解釋?】
……
【還沒空嗎?】
【(可憐小狗表情包)】
……
【那個……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他的話好多,我揉了揉眉心。
一見鍾情嗎?
這個詞對我來說是……模糊的。
路玲曾說我這個人看著溫溫柔柔的,其實「高冷」得很,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她說得不錯。
傲人的成績,無數的誇讚和追求都不能在我心中留下什麼痕跡。
唯獨他。
對他了解得越是深入,我就越是無法自拔。
玉蘭樹下清冷精緻的小小少年,是我近十幾年暗戀的起源。
我自嘲地笑了笑,所以這算是一見鍾情嗎?
不到十歲的孩子,真的能一眼就確定那個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嗎?
我在聊天框落下兩個字:
【不信。】
12
邀請我和宋時參加的綜藝名叫《如果在那時相遇》。
是一檔離婚整活綜藝。
節目邀請了三對圈內離過婚但又保持表面關係的明星參加,如今已經錄製過半。
節目組是會抓熱點的,聽宋時經紀人說,我們前腳剛離婚,節目組後腳就來談合作了。
邀請我們去做兩期飛行嘉賓。
更何況這段時間我頻上熱搜,宋時更是拿下三金影帝桂冠。
人們常說前男友就該像死了一樣,更何況是前夫呢?
總之,這個節目很有看點。
在官宣我和宋時是新飛行嘉賓後,更是直接霸榜熱搜,成為最受歡迎年度綜藝。
節目錄製採用隨拍隨播的形式,因此會有大量時間處於直播狀態。
主打的就是一個真實。
……
比如,此時此刻,我就正在萬千觀眾的注目下,尷尬地和宋時逛母校。
在跟拍 pd 第十次暗示我們說點什麼後,我開口了:
「嗯……這樹長得真好……草也挺好。」
「跟以前一樣。」他的眼神中露出幾分懷念。
「……」
雖然但是,你別瞎說,以前這裡哪有樹啊?!
「這裡以前是個涼亭,沒有種樹。」
我掩唇輕聲提醒。
「我知道。」宋時頓住腳步,斑駁的光影印在他俊美清冷的臉上,「我說的是,身邊的人跟以前一樣。」
我一愣。
隨即別開臉,不動聲色地加快速度,與宋時岔開了兩三步的距離。
原來你還記得,我還以為你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當初走得那麼決絕,現在又在這裡懷念什麼?
後面的錄製我的興致不高,中場暫停錄製的時候,節目組配的小助理將隱形眼鏡遞給了我:
「莊老師,一會節目組會安排你們穿上高中校服完全沉浸式回憶,導演說根據資料你高中時不戴眼鏡,我幫你把隱形戴上?」
還不等我開口,就被一個人搶了先:
「你先去忙吧,我幫她戴。」
助理挪揶地看了看我們,識趣地離開了。
「不用你幫我,我自己會戴。」
我平時大多數時間都戴著眼鏡,不是因為我不會戴隱形,只是因為眼鏡更加方便。
宋時態度難得強硬,並沒有將隱形眼鏡遞給我:
「之前你幫我戴,這次換我幫你。」
我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只是這笑容帶著幾分嘲弄。
宋時屬於那種從小帥到大的類型,十七歲更是一個人最最青澀懵懂的年歲。
十七歲少年身上自帶的朝氣與宋時的那股清冷勁兒既彆扭又奇異地融合。
宋時帥到什麼地步?
帥到哪怕近視戴眼鏡,老師也能破格讓他進入國旗隊。
但一群人里就他自己戴眼鏡,實在太過突出。
於是,在盛夏的午後,少年紅著一隻眼睛,彆扭得不行,又顯得委屈得要命:
「莊淺,我戴不上。」
哪怕是在涼亭,下午一兩點鐘的天氣也只會吹來悶熱的風。
我心臟跳個不停,手指輕輕撐開心上人漂亮的眼睛。
宋時眼瞳比常人要淺一些,與他對視會產生一種他滿心滿眼都是你的錯覺。
青春期最渴望戀愛的那段時間,我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更何況現在這個距離。
努力了半天終於戴了進去,宋時不適地眨了眨眼,一滴護理液順著他的臉龐落下,平添幾分破碎感。
看得我簡直要瘋了,我也確實瘋了,手指不受控制地抹去那一滴水痕。
我們兩個都愣住了。
結果就是,我摩挲了一下午的手指,他總是狀似無意地觸碰臉頰。
二十七歲的宋時欺身而上,迫使我的思緒拉回。
我慌亂地推開他,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位置對調,我卻還Ŧŭ̀₊像少年時那樣,胸腔內如擊鳴鼓。
怦怦怦,震得我難受。
宋時現在的技術比我嫻熟得多,不一會兒就戴好了。
他微涼的手指拂過我的臉頰,像當年的我一樣。
我感覺被他撫摸過的地方泛起癢意,還有種燒燒的感覺。
還好現在我的眼前沒有鏡子,否則我一定會看著自己紅透的臉頰無地自容。
……
不遠處,小助理看著一臉姨母笑的導演,擔憂道:「沒關直播的事,真的不用告訴宋影帝他們嗎?會不會不太好。」
導演稍稍收斂笑容:
「有什麼不好,好得很,宋大影帝可恨不得咱不關直播,讓所有人都看看他們兩個有多恩愛呢!」
導演打開手機瞟了一眼,剛收斂的笑容又放肆起來。
得意地沖助力展示:
「已經上了六個熱搜了!!」
【我死了我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受不了了,雖然我還沒結過婚,但我敢打賭,我和我前夫肯定不這樣!!!!】
【他們兩個啊啊啊啊剛剛離得好近,是在戴隱形眼鏡吧?!但是但是,你小子為什麼摸我們淺淺的臉!!又溫柔又繾綣。】
【他們真的嗚嗚嗚嗚嗚,為什麼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有種破碎感,就是那種破鏡不能重圓的感覺嗚嗚嗚嗚嗚。】
【前邊的姐妹求你別說了(跪地求饒)(捂嘴哭)他們要是 be 我真的會哭死!】
【我就說老宋是悶騷吧!他真的好會,你們看淺淺臉都紅成什麼樣子了,淺淺你是怎麼忍住這麼帥一張臉靠你這麼近你都不親的!】
【同問,宋時是怎麼能忍住不親淺淺的,臉紅撲撲的美人,反正我忍不住嗚嗚嗚嗚嗚淺淺,親親。】
【我不允許有人沒看過這個視頻,一切都有跡可循!!(視頻連結)】
一分鐘後,彈幕如潮水湧來:
【視頻雖然模糊,但是好有氛圍,我哭死,你們鎖死。】
【視頻是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我先叫為敬】
【視頻是他們校友無意間拍到的,小姐姐說午休無聊放風看見一對這麼般配的小情侶在涼亭談戀愛,沒忍住就拍下來跟其他學校的朋友一起尖叫感嘆,不得不說,小姐姐是有眼光的!!】
【介個綜藝叫《如果在那時相遇》,但他們已經在最好的時候相遇了,哭哭 TAT】
【老宋,抓住機會!快把嫂子拿下啊,那個池野可是虎視眈眈!前兩天直播還提嫂子了!!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