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在林曦月手下,護我周全。
我撲進翠柳的懷裡,泣不成聲。
幼時相護,這個傻姑娘竟記了一生。看出了林曦月佛口蛇心,便一直在用她的方式保護我,希望林曦月可以針對她,放過我。
前世甚至還替我擋了一劍,送了性命。
我的傻翠柳。
16
我和翠柳去清冷破財的偏院,看望了關押在那的林曦月。
她滿身破爛,身上惡臭逼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早就沒了昔日的高貴模樣。
葉氏斷了她的飲食,每日裡只給一碗水,打算活活把她餓死在這。
「你們這些賤人,卑賤奴婢!」
我從荷包里掏出一塊香噴噴的點心,在林曦月眼前晃了晃。
林曦月立刻忘記了喝罵,眼睛死死地盯著點心,乾瘦的面頰不斷鼓動。
我當著她的面,把點心喂進了翠柳嘴裡。
「翠柳姨娘多吃些,你現在有了身孕,一人吃兩人補。」
林曦月的眼睛陡然睜大,聲音都變了調,「姨娘?身孕?」
我點了點頭,「翠柳懷了將軍唯一的子嗣,已經被抬為姨娘了。」
「而且忘了告訴你,我們啊,一見如故,從她入府那日起,就是好姐妹了。」
林曦月的眼睛血紅,胸膛不住地起伏,「賤婢,你竟敢騙我!」
「沒想到吧,竟敗在一直被你愚弄的奴婢手中。夫人,你就在這等死吧。」
我扶著翠柳,轉身欲走,林曦月狂笑起來,「哈哈哈,你們兩個蠢貨,你們以為生下了孩子就能成了這將軍府的女主人不成?孩子的生辰,就是你們的死期!」
翠柳行至門前,吩咐看守的婆子,「看她這麼有力氣,水也不必給了。」
兩日後,將軍府夫人林氏暴斃。
一卷草蓆,扔去了亂葬崗。
消息傳來的時候,翠柳正繡著一雙虎頭鞋。
「咎由自取。」
繼而又嘆了一口氣,「只是,她說得不無道理。咱們和那件事牽扯太深,那天同意留下你也是他們的緩兵之計罷了。」
「孩子生下,他們恐怕就不會留我們性命了。對了,你留給我的信寫了什麼,也不讓我看。」
我笑了笑,給她剝了一顆葡萄塞進嘴裡,「自然是對策。」
……
京城中突然流傳起了一則隱秘的傳言。
大將軍凌志遠被家中妻子下藥,縱慾過度,竟不能人道了。
凌志遠的周圍,處處都有曖昧的打量和笑意。
文官會故意邀他去青樓解悶,專把最騷最艷的姐兒往他懷裡推,看他避如蛇蠍的樣子哈哈大笑。
姑娘得了授意,故意往他下身摸,凌志遠惱羞成怒,一腳把姑娘踢吐了血,此種行為更做實了傳聞。
武將則會直接些,遠遠地就會操著大嗓門沖他喊:「老凌,聽說你不行了?成太監了不成?趕快隨我去風流快活一番,打這幫碎嘴的臉!」
凌志遠只能落荒而逃。
京城街頭,孩童和乞丐都在唱著歌謠:大將軍,假太監。真丈夫竟是個偽男子。
翠柳挺著微凸的肚子, 為他長了燎泡的嘴角塗藥。
「將軍, 府里人多嘴雜, 定是有殺千刀的走漏了風聲。」
「不如您看看可不可以離京一段,免了日日上朝聽那些閒話。等他們淡忘了這事,我們的孩子一出生, 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凌志遠嘴上說著婦道人家懂什麼,心裡卻動了心。
幾日後,永州匪寇暴亂,大將軍凌志遠自請一同前往鎮壓。
看著凌志遠策馬遠去的背影,我低低地笑了。
前世我死後魂魄不散,四處飄蕩。
這永州暴亂因為主帥輕敵, 導致落入了敵人圈套, 從將到兵無一人生還。
前世凌志遠並沒去, 今生, 他必須去。
畢竟他給翠柳的賞賜, 可都被我打賞給唱歌謠的乞丐孩童了。
17
一個月後。
噩耗傳來,凌志遠於永州陣亡, 死於亂軍之中,屍體都是勉強拼湊而成。
葉氏看著運回的棺材悲傷過度,一頭栽倒, 三日後竟也隨著一同去了。
我把塗了生薑的帕子塞給翠柳,又自己拿了一條, 跪在兩具棺材前哭靈。
心裡卻有些詫異。
前世這個時候,林曦月有了身孕, 葉氏因為高興,多喝了幾杯酒, 又吹了風,感染風寒, 一病不起。
驟然離世。
時間對得上, 死法卻對不上。
想來是因為具體事件改變了的原因。
宮中的太監來傳聖旨,偌大的將軍府, 竟只有翠柳一個人挺著肚子來接旨。
皇帝感念凌志遠為國捐軀, 大將軍府連喪三人, 實屬不易。所以特傳旨封翠柳為誥命夫人,若是腹中為女則賞金千兩,若是腹中為男,則可賜其爵位,保凌家香火不斷。
我和翠柳哭著謝恩。
是高興得。
喪事過後,我們搬進了將軍府的正院,上上下下皆稱翠柳一聲夫人。
翠柳拉著我的手,認我當了妹妹, 將軍府上下都要叫我小姐。
草長鶯飛的二月天,翠柳在一個深夜發動了。
她在裡面叫得慘烈,我跪在屋外,求遍了滿天神佛。
翠柳這罪, 是替我受的。
不知過了多久, 一聲嘹亮的啼哭劃破的夜空。
是個健壯的男孩。
翠柳有些嫌棄地不願意抱,「竟是個臭男人。」
我笑著抱起嬰兒,貼貼她的臉。
我們三個的好日子這不就開始了。
權勢富貴, 平安順遂,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
這雕樑畫棟的深宅大院裡,從此畫眉倚翠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