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這麼問,難道我實話實說嗎?
我不吭聲。
他拍拍我的臉,道:「想回家是不是,表哥送你回去,記住你說的,以後別來我家做客了。」
這反轉讓我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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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是真的想走啊。
這人——怎麼什麼都這麼較真啊!
我是客人,他這不是趕客嗎?
他還直接去和外祖母和我娘說:「祖母,姨母,既然表妹想回家去,正好我有空可以送她,放她在京城也太不安全了,就怕像唐家那樣的渾小子太多了,表妹單純,萬一被騙了,就不好了。」
外祖母和我娘都驚呆了。
我咬著唇進去,恨恨瞪著表哥:「走就走!我再也不來你家了!你給我看著!」
衣服反正不多,我收拾了幾下,一邊收一邊哭。
我娘來問我怎麼又和表哥吵架了。
那意思就是我們都多大的人了,哪有隔夜的仇,小時候關係明明挺好的,越大越不讓人省心。
我恨恨地說:「他就是想趕我走!從他回來的第一天我就看出來了!不然他也不會每次都壞我的好事。」
「哎呀,你表哥不是那樣的人,你看他每次看你,和你小時候看你是一樣的,你表哥就是心口不一,對你好著呢,你又非說人家欺負你。我看他就是怕你又和唐家那小公子私會,行了,走就走吧,你這一天鬧那麼多事出來,回家了能開心點也行。」
說著我娘也要去收拾行李。
我忙道:「娘,你陪著外祖母吧,一年到頭的,你忙裡忙外,回娘家能好好享享福的,我會督促哥哥們好好上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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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馬車,外祖母還哭了一回,說我和表哥從小就沒讓人省心過,還說今年過年要接我回來過年。
表哥懶懶道:「別傷心了,又不是見不到。」
外祖母狠狠打了他一下:「你就是非要惹你表妹哭,她欠你的啊。」
「可不是,誰讓她從小就纏著我呢。」
馬車裡,表哥似笑非笑地看著我道,「表妹,你水做的,整日哭鼻子?」
「哼!別和我說話!從現在起,我們倆絕交了!以後你也別來我家玩!你來了我家,我一口水都不會給你喝!」
他悶笑起來。
等走了一段,我就開始犯睏了,幸好馬車裡可以蜷縮著身體躺著,我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直到我再次醒來,才發現了不對勁兒。
這根Ṱű̂⁵本不是去我家的路!
方向也不對。
我慌了。
「表哥,我們是不是走錯了呀?」我小心翼翼地問他。
他睜眼道:「不是說不和我說話,和我絕交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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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別玩了,咱們走錯路了。」
表哥道:「沒錯,你看後面。」
我掀開車帘子,往後一瞧,大批士兵正在後面……
說表哥是個壞蛋,真沒冤枉他。
他笑得可開心了:「表妹,驚喜嗎?帶你去邊關玩兒。」
「所以,你故意騙我娘,騙外祖母的,卑鄙小人!」
「畢竟表妹是個金疙瘩,想把你偷走,不用點手段怎麼行。」
我氣得咬牙切齒。
他一把把我扯他腿上,按住我的腰和手道:「等到了邊關,表哥就把金貴的表妹鎖起來,等表妹哪天愛上表哥了,表哥再放了你,好不好?」
我背脊一涼,寒意湧上心頭。
我道:「我娘會著急的!她一定會派人來接我!」
他把頭靠我肩膀上,道:「姨母啊,我用你的字跡給她寫了封信,說你要跟著我去邊關玩ṱù⁴兒。我又告訴姨母我將來會娶你,讓她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安全。」
「表哥,」我喊他,「你真是個禽獸啊。」
「是呀,」他笑著說,「你真有眼光,從小到大纏著只禽獸。」
25
我們行到驛站的時候,表哥給我兩套男裝,讓我穿。
然後對人說我是他表弟,在家裡不聽話,大人讓扔兵營里練練,大家都瞭然了。
我憤恨地咬了一口饅頭,心想,我不能被打敗,就當去玩玩兒。
表哥還跟我住一個房間,說不放心我,不過他打的地鋪。
我上床前故意去踩了他一腳。
他說:「還是小時候的表妹可愛,會心疼人兒,我挨打還知道抱著我哭,現在,嘖嘖。」
我恨得牙痒痒。
他就是賴上我了。
或者他故意報復我的。
第二天,天不亮就得起床,然後吃了包子饅頭,就只能騎馬了。
表哥牽了馬給我,道:「要是撐不住就來我這裡,我帶你。」
「不用你假惺惺。」
上午還好,中午停下來啃乾糧的時候,我就感覺雙腿間火辣辣地痛,估計破皮了。
真他娘的苦啊。
26
下午我真有點吃不消了,體力跟不上,又有點想睡覺,表哥直接過來,把我提他那邊去了。
「睡吧。」
我剛開始還強撐,之後就忍不住靠他懷裡睡著了。
這麼顛簸,我還抽空做了個夢,夢到我們一起去郊外的山莊玩兒,然後表哥要去偷田野里果農的果子,我非要跟著他去,然後他在樹上摘,我在下面一邊撿一邊吃,吃得好撐啊。
結果主人家發現了我們,追著我們要打,表哥拉著我就跑。
我跑不動,就說:「表、表哥,你先、先走,我攔住他!」
我想到的是戲台子上,一個人先走,另一個人死命抱住敵人的大腿的場景。
結果表哥把背我在背上,跑得飛快。
當晚我回去就肚子疼,吐了。
想起小時候那些事,我心裡也微微嘆氣,所以說我這麼喜歡跟著表哥呢,因為他總去幹壞事,幹壞事真的好刺激和開心啊。
晚上投宿的時候,我都走不動道兒了,還是表哥把我抱上去的。
他還顛了顛我:「表哥對你很好吧,你瞧瞧,表哥這輩子就伺候過你一個人。」
「都是你害我這樣的,你還有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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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了水,讓我Ţŭₜ擦洗,又去樓下端飯上來。
我擦洗完,問他:「表哥,怎麼沒有帶伺候你的人?沒有小兵給你打雜嗎?」
他抬抬下巴:「你咯。不然我為什麼能多帶一個人?你就占了伺候我的小兵的名額。」
吃了飯,我躺床上就睡,結果他拿了膏藥來要我塗藥。
我覺得羞恥死了。
不過塗了藥,確實舒服些,表哥從屋外進來,收了藥,吹了煤油燈,道:「睡吧。」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表哥又道,「表妹,要不要表哥抱著你睡?」
「呸!」
生不如死地行軍五天,才到了邊關!
我以為噩夢結束了,結果,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操練。
跑步、射箭、騎馬、武功……
被練到第三天我起不來了,渾身痛得要死。
我問表哥:「不是說把我關起來嗎?你把我關起來吧,一輩子也別放出來了。」
他一邊幫我揉身上酸痛的地方,一邊道:「把你身子練好了再關。」
氣得我直接踢他心窩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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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無可戀地練了一個月後,我的身體確實好了很多,腳步輕快了,身手敏捷了,也不喊苦喊累了,甚至練就了鐵血男兒的熱血,一心想要建功立業。
當我告訴表哥我要跟著他們去打胡人的時候,表哥挑了挑眉,道:「那我來試試你的身手。」
我拒絕,開什麼玩笑,他的體能和武功在整個兵營里都是數一數二的,十個兵都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我?
他道:「那行,讓我挑兩個新手和你練練。」
「兩、兩個?」
他點頭:「都是能單挑贏兩個對手,騎射必須很出色才能出戰,不然就是送死,要是不過,訓練加倍。」
我咬咬牙,上了。
結果一個兵都打不過,人家把我撂倒,就跟玩兒似的。
男人和女人的力氣差距真是大啊。
表哥說我想建功立業,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跟著醫師學照顧傷患。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你就是帶我過來給你做苦力的。」
「表哥做什麼都帶你,免得表妹跟人跑了,還對著別人笑得那麼刺眼。」
我皺著鼻子哼了一聲。
29
我發現了新天地。
我對藥材的記憶很準,給人包紮傷口又快又好。
軍醫的用藥什麼的,我看一遍就記得住。
每天曬草藥,熬藥,一個一個照顧傷患,簡直太適合我做了。
閒暇的時候,我還開始看軍醫的醫書。
我娘寫了信來問我好不好。
我告訴她我要學醫術了,我要成為一個大夫,讓她趕緊給我搜羅一些醫書過來。
老軍醫看我如饑似渴地學習,摸摸鬍子道:「我這小童也是有天賦的,但不會識字,比不得你。」
跟在軍醫身邊的小童才 9 歲,幹活那叫一個麻利。
我就跟他一起學,每天抽半個時辰教他識字。
後來跟著我學認字的小兵還多了起來,他們都想自己看家人給他們寫的信。
我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我不再是整天在深閨里想著怎麼出去玩兒的大小姐,不再只會想著情情愛愛,只想找個話本子裡似的情郎恩愛一生。
我想變得被人需要,能幫助到人,然後被人尊敬。
我每天信心滿滿地起床,都不用表哥來捏我的鼻子哄我了,我還給他端早飯,伺候他的起居。
表哥嚇了一跳,問我是不是發燒了。
我說我在兵營里,就不是原來的沈南佳了,我不能搞特殊,我就是一個小兵,我要服從安排。
我還感謝表哥,讓我見識了一個新的世界,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表哥就說:「看吧,跟著表哥好處多著呢,表哥真為你高興,你真是表哥的心肝兒。」
我惡寒了一下,本來很正經的對話,被他弄得這麼不正經,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出去了。
收到我娘的包裹後,我想了想,還是給我娘又寫信,說還是先不要給我說親事了,又寫了信給唐公子,說我要報效朝廷,暫時無心兒女私情,請他忘記我……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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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想在年底前,再狠狠和胡人打一仗。
他帶了五千騎兵,簡裝出行,直奔草原而去。
走之前,他照舊說要是他死了,會有人送我回京城,讓我找個喜歡的嫁了,要是別人對我不好,就把對方給大卸八塊,還問我會不會殺人,說要趁對方睡熟了之後殺。
這次一樣,他還摸我的臉,似嘆息,又似不舍:「表哥實在不放心你嫁給你別人啊,萬一寶珠蒙塵,我將何等痛心。」
我覺得他說得傷感,實在不符合他的惡人形象。
「你小時候還說我煩人,說我討厭,說要把我喂狗喂天鵝。」
「那是表哥錯了。表哥可稀罕表妹了,每年都盼著表妹來家裡,結果你長大了就不來了,真是無情啊,表哥也氣了好久。」
我抿抿唇道:「因為我爹調去比較遠的地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摸摸我的臉,要出帳子。
我忙道:「表哥,說好了要娶我的,你要是騙我,我就去外祖母那裡告狀。」
他轉回身,狠狠抱住我,又吻我:「小樣兒,你還挺沉得住氣,現在才說呢。乖乖的,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