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出門打工賺錢。
閨蜜不想他奔波,來找我抱怨,我又將目光投向陳桉。
陳桉這人還怪有辦法的。
他以江晦市狀元的頭銜招來一批生源,搞了個線上家教課的工作,將課程從早排到晚,江晦足不出戶當老師,賺得比在火鍋店打工多得多。
此辦法——
江晦滿意,因為賺得多。
閨蜜滿意,因為江晦能陪她。
我滿意,因為閨蜜臉上笑容變多。
陳桉也滿意,不知道他因為啥滿意,但他就是很滿意。
總之,可以稱得上皆大歡喜。
在閨蜜和江晦忙著學習與賺錢時,我和陳桉正為填報志願而發愁。
原本很簡單,和之前填一樣的就行。
閨蜜也已經告訴我之前讀的是 N 大。
但 N 大是因為余承禮才選的,所以這次我想選個不一樣的。
於是我問陳桉:「你打算報哪裡?」
陳桉勾選了幾所大學,都是他的分數綽綽有餘而我的分數剛剛好的學校。
我扭頭盯住他。
他別開視線,別彆扭扭解釋:「這幾所學校的計算機都挺好的,我很喜歡。」
我繼續盯他,他的臉慢慢紅了。
最近和他的相處時常有這種感覺。
就像是被瘋狂搖晃過的碳酸飲料,只等拉環拉開的那一瞬,就要噴涌而出。
他沒有捅破窗戶紙,我便也假裝不知道。
我說:「好啊,你報哪裡我就報哪裡。」
陳桉藏住嘴角的欣喜,欲蓋彌彰地翻開一本書,突然間和我討論起了星球的起源。
我:「?」行吧,隨你。
這段靜謐而美好的時光以接到余承禮打來的電話而結束。
自從報警讓他被拘留,他已經許久沒聯繫過我了。
我直接掛斷,他又打來。
再掛,再打。
我煩了,剛要把他拉進黑名單,就見他發來消息。
余承禮:【我在學校天台,我想見你最後一面。】
我手指一頓。
他說:【我們之間總要做個了斷吧,你難道想我一直糾纏你嗎?】
我猶豫幾秒,還是回了【收到】。
10
再見余承禮是在學校的天台。
我見過的他一直是清新俊雅的,畢竟是校園男神,很難有不帥的時候。
而此時,他坐靠在學校天台的圍欄,身上的白襯衫泛黃,鬍子拉碴,形容頹唐,身邊橫七豎八倒著幾個空的啤酒瓶。
他看到我,扯開唇笑了一下,說:「來了。」
我問:「你要說什麼?」
「真無情啊,」他說,「你這時候不應該最愛我嗎?」
「你要是說這個我就走了。」
「江晦的事是你乾的吧?」他說,「如果沒有你干涉,他這時候弒父應該成了轟動性的大新聞。」
我默不作聲聽著他絮叨。
「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那我就不賣關子了。」
余承禮說:「從你的婚禮現場被趕出去後,我渾渾噩噩,出了車禍。臨死之際,有一道聲音問我,如果回到過去,我有沒有信心能和你在一起?
「我當然回答有。我甚至選了你最喜歡我的時候。
「可我沒想到那個聲音玩我,它竟然讓你也回到了我們的過去。原來無論我選擇回到哪個階段,你都不會愛我。」
我想要辯駁,又覺得和一個醉鬼理論實在沒有必要。
「當初那麼傷害你,是我錯,是我認不清自己的感情,我道歉,我懺悔,我被折磨這兩回,是我罪有應得,只是我不知道還要做什麼才能挽回你……」
他突然抬起頭看我,他說:「你告訴我,我還要做什麼,你才會相信我愛你?」
「我不需要你愛我。」我回答。
「哈哈,哈哈,哈。」余承禮瘋了似的飲下杯底的最後一點酒,眼神逐漸褪去光亮。
他說:「我大概要死了。
「那個聲音說,如果我能和你在一起,我能收穫幸福。如果不能,我就會死。」他苦笑,「雖然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怪害怕的,你能不能說一句愛我,給我壯壯膽。」
我嘆氣:「余承禮,你的悲劇不是我造成的。」
「我知道,是我罪有應得嘛,」他說,「我只是想聽你說愛我罷了。」
我覺得再聽下去也沒意義,索性轉身就走。
「真狠心啊。」他在背後說。
「禮尚往來,我也送你一份大禮。」他高喊,「你來之前,我給陳桉也打了個電話,沒別的意思,我就想測試一下他有多愛你。」
他悠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在他知道這一切後,他還能繼續愛你嗎?」
我拔腿朝樓下奔去,將那道催命的聲音狠狠甩在身後。
剛跑下教學樓,就撞上一道身影。
陳桉抓著我,問:「別急,別急。告訴我,怎麼了?」
我還處於驚惶中,急急問他:「余承禮都和你說了什麼?他打電話給你說了什麼?」
陳桉的反應像和我處在兩個次元。
他突然害羞地撓了撓頭,說:「不記得了。他說完我是你老公後,我就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啊?」
我驚掉下巴。
「真的。」他說,「我聽完後,滿腦子都是我會成為你老公這件事,連書都看不進去了,簡直坐立難安,索性出門來找你。」
我焦躁舔舔唇。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果然,戀愛腦還是有好處的吧,起碼知道什麼該聽什麼不該聽。
不管余承禮挑撥離間了什麼。
只要陳桉不在乎,那就都不重要。
11.回程的路上,我和陳桉坐在公交車的後排。
他顯然還是滿腦子的老公,耳尖泛著不同尋常的紅。
我覺得碳酸飲料罐再不開自己就要爆炸了,索性直接問他:「你喜歡我是嗎?」
陳桉害羞地點點頭。
「為什麼啊?」
這也是我和他相處後一直以來的疑問。
畢竟我和他高中不同校,日常生活無交集,興趣愛好無交接,甚至連住的地方都是一東一西,他喜歡我簡直全無道理。
「一定要說嗎?」他問。
我回答:「我很想知道。」
他終於緩緩道來:「高一元旦匯演,我被朋友拉去你們學校,後來又被他臨時拉上台彈吉他。」
他說:「那把吉他沒調好音,當時場下噓聲一片,我調音的時候,你是第一個為我鼓掌的人。」
「……就因為這個?」我感覺有點離譜。
陳桉大概也聽出我不信,沉默了許久。
他最終悲悶說:「——其實是一見鍾情。
「我在台下看到你時,就喜歡你了。
「只不過那時候的你,眼睛裡只有餘承禮。」
他憋屈的聲音讓我明白他為什麼不願提起一見鍾情。
因為他鐘情於我時,我的眼睛裡都是另一個人。
我問:「明知道我喜歡別人,還是要喜歡我嗎?」
他笑了一下:「感情這回事要是能自己控制就好了。」
他說:「而且我忍不住。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也不知道該怎樣喜歡,想你想得厲害的時候,只能循著本能來你們學校看你,偷偷關注你,誰知道越看就越放不下了。」
我故意逗他:「看我和余承禮甜蜜嗎?」
他悻悻說:「你和他也不是很甜蜜。」
我哈哈大笑。
他反應過來,又紅了一張臉。
我說:「我已經不喜歡余承禮了,早就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