挾裹著江邊的風,不知何時要被吹向哪裡一樣。
我不明白心中的鈍痛到底從何而來,它會自我點點的輾轉反側之中向我席捲而來。
可是今天,曾澈然這樣,我看得無比煩躁。
無非是從他身上看見了我自己的影子,一個迷茫而偏執的人,沉溺於另一個人曾帶來的光,所以再也找不到出口的道路。
我受夠了,那天,拽著曾澈然走的時候,我終於受夠了。
「你清醒一點吧。」
我對著他說。
「她寧願嫁一個老頭子也不願嫁給你,能說明什麼。」
「不過是金錢,地位,或者是人,總有一個比你重要。」
路淮他那天能同意你的分手說明了什麼——
無非是,你沒那麼重要。
我想通的是這一點。
我啊,站在那裡仰望著路淮,仰望了四年。
到最後我早就說不出他的好和不好,他甚至已經深深烙印在了我的回憶里。
這幾天我一直都在試圖忘記他,後來才發現,原來這麼執著於忘掉他的我,跟瘋到帶一個替身去前女友結婚現場的人一樣。
曾澈然沉默了很久。
給我設計造型的短髮女人說,就算是提起那個名字,他都會炸,我還以為他得跟我急。
他很安靜,今天的月很漂亮,像是散落銀河於他的眼眸之中,這次他看我,終於不是在透過另一個人。
「我知道。」他說。
「但是忘掉一個人很難的。」
是啊。
世間萬物無非都是成住壞空,所以才會一直追尋,不停地犯傻,困於方寸之中,庸人自擾。
有些人明明知道,卻不願踏出一步。
「還是別忘了吧。」
天邊的月亮明亮而空洞,映著江邊波折的水,我輕輕的說。
就讓它待在那吧,總有一天,再回憶起那段時光,不是刻骨銘心,不是輾轉難挨。
你猛然想起他擁抱你的那個夏天,蟬鳴響徹,它只是美好而遺憾。
24
後來,曾澈然辭職了。
其實想想哪有那麼巧,他進公司的那天,我從來就沒聽說過人事變動。
BOSS 對著他的態度也模糊不清,聽說他家在江州很有背景,這會,大概真準備去繼承家業了。
隔壁的房子也空了下來,是真的空了,所有的家具原封不動地放在那,可他從沒有回來過。
我的日子,依舊乏善可陳。
偶爾看著旁邊的座位,也會想起嘻嘻哈哈的大男孩,那天晚上宛如流星划過的煙花。
那個遊樂場我再去過一次,才知道那是私人領地,一整個山頭都被人包下了。
我們無法抹除其他人曾在你生命中出現過的痕跡,也無法否定它動人到曾深深感動過你。
無論出於何種目的,無論到最後是否悲憤。
因為,總得向前走的。
曾澈然離開的第țũ̂⁸一年,我大學畢業的第三年,發生了件挺意外的事。
我被「平反」了。
其實,那時我還沒什麼權重,陳年舊事被人扒出來說清楚,是很難的。
我其實隱隱約約知道是誰在幫我,最大甲方來自江城,涉及的資料很多當時就只有我和曾澈然知道。
除卻這個,再把我的名聲提高一個檔次的,是我當時學校的領導和老師。
他們集體出來作證這件事,甚至拉出了當時誣陷我的女孩給我道歉,這背後又是誰促成的,其實我也猜到了。
但迫使自己不去想那個名字,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
和當時大學玩得特別好的閨蜜聚過一次,酒到三分,她迷迷糊糊地對我說,我當時被人誣陷,路淮偷偷幫了我特別多。
他一個兄弟嘴碎,說我抄襲狗,他甚至和那個人鬧掰了。
「你那時候啊,不和曾澈然走得特別近嘛,路淮總向我打聽你的消息,又不願親口跟你說。」
「他這人就這樣,太驕傲,你懂嗎,他太彆扭了,他不允許你看到他吃醋的。」
「你說遺憾嗎,哈,現在想想我當時該不該告訴你,要是告訴你,說不定你們就……」
最後一瓶酒也喝完了。
我看著窗外,今天能瞧見幾顆星,有點孤獨,有點不完美。
是啊,不完美,走了就是走了,回不來的。
可生活依舊要向前走著,春去冬來,紛紛揚揚。
後來,我結婚了。
白色的鴿子飛過,我從來沒有見過穿著婚紗的自己,化妝師替我戴上頭紗,閨蜜從旁邊走了過來。
「阿悅,我跟你說,我剛剛看到了個好帥的人。」
「你多大了,還犯花痴呢。」
小陸是我後來遇見的舍友,三觀意外地適合,漸漸就玩在了一起。
「但我覺得他有病,他放了個特別大的玩偶在位置上,就走了。」
「……」
「他明明穿得那麼正式啊,我還以為你認識他呢,他就走了,你說他是不是送錯人了啊?」
「……」
「阿悅,阿悅?」
「……」
然後,然後啊,司儀喊了我的名字,我就走上了那片花廊,走向我愛的人,教堂的鍾敲響,他們說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了。
直到落日黃昏,那隻鯊魚還是靜靜地倒在椅子上。
——
「等著,有一天我結婚了新郎不是你,看你怎麼辦?」
「那我就和鯊哥一人一把 AK47。」
「把你從新婚的轎車裡給劫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