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好風憑藉力」的捷徑,就應該知道會被風裹挾的代價。
帶教姐姐和我碰了碰杯:
「我看居總現在看你的眼神,可和原來大不一樣了,他的眼裡,分明都是欣賞。」
我回敬她:
「也許是欣賞,也許是新奇,但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
我的怦然心動始於二十二歲,終於二十五歲。
此後他之於我,是利用,是跳板。
現在我羽翼漸豐,我要飛出他的深淵了。
回去的車上,我拿出了別墅的鑰匙。
居秉淵看了一眼,旋即把目光投向我:
「阿予,你真的要走嗎?」
他帶著幾分醉意,像極了吐露真心的樣子:
「曾經我確實只把你當做個金絲雀,可如今我也知道,你該是翱翔於天的雛鷹。
「我很喜歡,你光芒萬丈的樣子。」
我定定地看著他:
「居先生,你說你喜歡我,欣賞我,有多喜歡呢?是愛嗎?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嗎?是相濡以沫此生不渝嗎?」
居秉淵微微一頓,旋即反問於我:
「那你呢,阿予?」
我毫不遲疑:
「我亦喜歡居先生。但不是愛,更不是此生不渝。」
居秉淵無奈一笑,眼神清明:
「你啊你。」
我毫不遲疑地下了車。
居秉淵不會知道,我曾真的愛過他。
那時候是不敢想,我不配,可我願意為那時的他飛蛾撲火此生不換。
可從做他金絲雀那天起,一切都結束了。
不過,知不知道又怎麼樣呢?
沒有結果的東西,知道也是徒增煩惱。
就像現在,居秉淵依然不愛我。
他這樣的人,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
8
我離開了居秉淵,重新入職了一家證券公司。
履歷、經歷、能力,我樣樣都過關,拿到了一個相當滿意的職位和薪資。
出差、投資、應酬、開會,我有條不紊地工作和生活。
靠著我手裡的資產,我在公司附近選了一處不錯的房子,全款買下,我把它裝修成我想要的樣子。
除了工資,我還有穩定進帳的實體分紅。
而我家庭的窘迫情況,在我跟居秉淵的第一年就得到了緩解。
現下,我又給他們重新裝修了房子,給他們補齊了社保,兩個人住在一樓,空閒著自己種了些蔬菜。
我跟他們並不親近,有些傷痕是無法彌合的,哪怕我再不怨,刺依然存在。
所以我更多時候是獨自一個人,做喜歡的飯菜,一邊放著喜歡的音樂。
喝酒,做瑜伽,旅行,在公司大放光彩。
我的人生,是從將近三十歲開始的。
如果沒有居秉淵,也許要到四十歲、五十歲才會開始,也許這輩子都不會開始。
所以我依然感激他。
在每個坐在陽台上喝酒的夜晚,都會想起他。
我知道他也會想起我。
可是我們並不彼此深愛。
我們這樣的人,早就失去了義無反顧地愛別人的能力。
準確地說,我是失去了,他是不需要。
我在公司拼搏了三年多,終於得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升職。
最近這一年,我熬的每一個夜,出的每一個差,跑的每一個客戶,都是為了它。
可是就在一切即將塵埃落定的時候,部門來了一個新人。
西裝革履的男生,滿滿的海歸優越感,一句話要帶三國語言混合。
他圍著我叫唐姐長唐姐短,卻故意在請下午茶時落下我。
「唐姐,真不好意思,你想要什麼,我再幫你重點。」
我笑笑,拿出手機:
「不用了。」
第二天我點了更豐盛的下午茶,根據每個人的口味個性選擇。
趙姐喝咖啡失眠,我給她選了果汁;李哥在減肥,我把他的小蛋糕換成了低糖低卡的馬卡龍……
最重要的是,人人有份,一個不落。
我把下午茶的袋子放在於捷面前時,他的臉色比吃了屎還難看。
僅僅一招,高下立現。
可是我知道,一個新入職的新人不會莫名其妙地針對一個老員工。
唯一的可能性是,我和他是競爭對手。
周五下午,公司的二級領導約見了我。
一般來說,我目前這種職位,還是主要和部門領導,也就是我的頂級上司聊。
而公司領導越級見我,只能說明,他們有愧於我,才用這種以示榮寵的方式安撫我。
「……他們家投了一大筆資金……小唐啊,你也是知道的,咱們這個行業,資源就是一切。」
我當然知道。
在我一無所有的二十歲,我就知道這個殘酷的道理。
只是這麼多年,我靠給自己不斷鍍金,生生在這裡殺出了一條血路。
可我終究無法撼動整個行業的規則。
那天從車站送完父母的無力感再次湧上,錯過了這個機會,在四十幾歲就會被優化的行業,我又有多少三年呢?
9
幸好如今的我已經有了不少底氣,就算不能爬得更高,我也能保持原有的小康生活。
長大就是逐漸接受一些你無法改變的事情。
所以我之前聽過這樣一句話,成長就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世界逐漸崩塌的過程。
會逐漸明白,這世上有太多無可奈何的事情了。
我照常工作,照常生活。
直到周一的會議,我依然化了一個漂亮的妝。
即使我輸了,也要輸得漂亮。
因此,當上司說出我的名字時,我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甚至在想,「唐予」,這真的是我的名字嗎?
這個職位,最終落到了我頭上。
我當然不信這是領導公正心爆棚或者姓於的良心發現。
於是,下班時在門口見到那輛熟悉的勞斯萊斯,我並不意外。
餐廳里,精緻的擺盤和桌面布置,侍應生還上來點了一個燭台。
我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