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蘇貴妃的死訊傳遍了宮中。
據說她不願供出姦夫,在冷宮中選擇了自縊。
皇上奪去了她的封號,將她的屍體扔在了亂葬崗。
蘇貴妃一事極大地激怒了皇上,他氣出了病,連著多日無法上朝,雖然一直在吃太醫院給開的藥,但病情就是不見好轉。
妃嬪們都積極地侍疾,只有我稱自己也染了風寒,不想把病氣過給皇上,所以閉門不出。
這閉門不出自然是假的,事實上,我經常喬裝打扮一番後,從小門悄悄出去,徑直前往冷宮。
在最深黑的屋子前,我叩了叩門,裡面傳來一陣輕輕的歌聲。
「期待你挽回你卻拱手讓人——」
我接道:「你算什麼男人,算什麼男人——」
暗號對上,門開了。
裡面的女人披著黑色斗笠,她揭開兜帽,露出一張年輕的面容。
如果旁人在這裡的話,想必要尖叫出聲——
文嬪。
她並沒有死。
那一日去冷宮見蘇貴妃最後一面時,我見到了她。
文嬪當年被蘇貴妃迫害,以至於在冷宮中被毒酒賜死,但文嬪乃是那個世界的理工科高材生,她備下了解毒劑,假死後成功逃脫。
後來,她用相同的手段,救下了同樣要被蘇貴妃害死的李昭儀。
她們和蘇貴妃有不共戴天之仇,得知蘇貴妃被貶入冷宮後,立刻也想來行使刺殺計劃,沒想到正好在暗處聽到了我和蘇貴妃最後的對話。
我們三人一拍即合。
「李昭儀正在練兵。」文嬪檢查了四面的牆壁,確定隔牆無耳後才壓低了聲音對我道,「這支兵都是皇后當年救下的人,大多出身卑賤,在前半生飽受壓迫。」
「我和李昭儀問他們,為何願意追隨我們,他們說——」
文嬪頓了頓。
「皇后當年對他們說,沒有人該是牛馬,這句話解救了他們,所以他們會無條件地追隨說出這句話的人。」
我眼眶一熱,腦海中又閃過皇后姐姐抱我走出浣衣局的場景。
「皇上最近在病中,太醫院得了我的授意,開的藥方都有問題,他不會那麼快痊癒的。」
「你是如何籠絡到太醫院的?」文嬪好奇。
我搖搖頭:「不是我的功勞,是皇后姐姐留下的餘蔭,當年在宮中,皇上有次久病不愈,聲稱要把太醫院的酒囊飯袋都拉出去砍頭,是皇后姐姐救了他們。」
文嬪沉默片刻。
「皇后……當真是個奇女子。」
「雖然從未見過她,但我們一直活在她的保護中。」
她定了定心神,抓住我的手。
「我們是時候,為她、也為我們自己報仇了。」
日子定在中秋節一個月後,九月十五的月亮呈現出血紅的顏色,在古老的傳說中,這種顏色的月亮被稱之為妖月。
大戰就這樣開始了。
文嬪和李昭儀的軍隊像一支直插心臟的利劍,筆直地切進了皇城,這支軍隊由李昭儀訓練,他們手中的武器則由文嬪研發,比御林軍用的機弩更加先進。
我看著漫天的箭雨,在心中默想——
皇后姐姐,你被逼謀反的那一日,是否也是這樣的殺聲震天?
我提起劍,趕往皇帝的太清宮。
負隅頑抗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御林軍在長久的安逸下每日喝酒賭牌,根本無法應對突如其來的宮變。
我們衝進太清宮時,皇上身邊只有兩個小太監,其餘人都因為恐懼四散逃逸。
皇帝穿著那身明黃色的龍袍,坐在最中央,到底是帝王,死到臨頭,他打量著我們,眼中竟然不怒不懼。
「沈才人,文嬪,李昭儀。」他冷冷地吐字,「你們包藏的禍心,可真不小。」
「尤其是你。」他看向我,「你是個最乖順的,難道也被她們帶跑了麼?」
我笑起來。
「怎麼可能呢,皇上。」我帶著強烈的恨意盯著他,「我從入宮第一天起,就無時無刻不想殺了你。」
他看著我,良久,露出蒼涼的笑。
「很好,你們都很好。」
「朕的女人,真是每一個都出乎朕的預料。」
他看著我們後面黑壓壓的軍隊,露出淡淡的笑。
「朕怕是要命喪於此了。」
「既然如此,朕的妃嬪,也該給朕陪葬。」
他揮了揮手,太清宮的宮門突然從外面被堵住了,同時,十幾桶清油從屋頂上澆下,將宮內的一切滲透。
我的臉色立刻變了,太清宮大多為木製建築,只要燒起來一塊就能迅速連成一片,短短的時間內,根本撞不破門。
而皇上已經彎弓搭箭,弦上是一支燃燒著的箭,他將其射向浸透了清油的草垛。
「黃泉路上見吧,朕的各位愛妃——」
電光火石間,我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