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祈年的人際關係很簡單,生活也比較規律,不是在實驗室就是在圖書館。
和我戀愛以後,多了一個和我約會的選項。
一樁樁一件件。
我好像不得不承認,我的初戀要結束了。
這個時間回學校太晚,已經進不去。
我在校外隨便找了間酒店入住。
行屍走肉般把自己攤到床上。
腦子裡一片混沌,什麼都不想去想。
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允許自己在清醒的情況下不洗澡就上床。
我想起了那個夜晚。
陸祈年和我說起他的過往。
聲音溫潤,耐心又溫柔。
他說了很長很長的話,才問我一句:「柚柚,你在聽嗎?」
不需要我做過多的回應,哪怕只是輕輕地應一聲。
他就放下心來,繼續往下講。
那個時候我站在一片漆黑里,忍著眼淚,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傢伙。
我確實不是什麼很值得的人,但是他覺得我值得。
那時候我在想,哪怕有一天我和陸祈年分手了,回想起那一幕,我的心裡還是會覺得無比慰藉。
起碼在那個時候,我和他真心相愛過。
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發覺我就是一個很貪心的人。
我還是很想陸祈年繼續陪著我。
我哭了很久,情緒好不容易平靜下去,一想到陸祈年,又忍不住難過。
反反覆復。
直到我終於下定決心。
我不是什麼好人,但也言而守信。
不喜歡我的我不要。
我打開手機的時候是凌晨一點二十四。
比我想像的要早太多了。
我安慰自己沒關係,就像我以為浪費了很多時間,其實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這是我人生里很快就翻篇的一頁。
【陸祈年,我們分手吧。】
【你要幸福哦。】
打出這句【你要幸福哦】的時候,我自己都愣了愣。
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哪怕分開,也會願意祝福他。
我沒想過我會有這麼一天。
大概是陸祈年曾經給我的時候太多了,我在他那裡得ṭū́⁶到了太多。
被愛和愛人的能力。
我沒辦法對他心懷怨懟。
14
手機快沒有電了。
我捧著手機ţū³,有些麻木。
直到看見手機螢幕反覆地亮起。
是陸祈年。
這麼晚了。
以前他都不會這麼晚睡,現在倒是被我帶壞了。
我接通電話。
陸祈年的聲音中流露出焦灼不安的意味。
「柚柚,你聽我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外面突然電閃雷鳴。
一道轟隆的雷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突然沒了力氣。
「陸祈年,我們分手吧,好不好?」
「今天的事情就當過去了。」
「柚柚,不是這樣的。我們見面說,見面說好不好?」
他的聲音哽咽起來。
我和他說過,如果吵架的話一定要見面吵,因為隔著螢幕感受不到對方的語氣,看不到對方的表情,讀不懂對方的心。
「我在學校附近的酒店,我把定位發給你。」
在等陸祈年來的時候,我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出神。
直到門響。
太狼狽了,陸祈年渾身上下都是濕的。
衣服濕得好像能擰出幾瓶水來。
頭髮軟塌塌地貼著臉,神色慌亂。
我從沒見過他這樣不體面的時候。
「我今天早上去給你取生日禮物,結果回來的路上撞見有人跳河。」
「我把人救起來以後,又遇見……」
我想說點什麼,但腦子裡那道女聲瘋狂地提醒我。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嘴巴張合:
「你來見我有什麼意義呢?」
「把自己弄得亂糟糟的,是為了博取同情嗎?」
「別蠢了行不行,玩玩而已,我玩膩了。」
不是這樣的。
我在心裡尖叫著,但沒有人聽得見。
陸祈年扒著門框的手一點點鬆開。
他眼眶通紅,問我:「柚柚,你是不是生病了?」
「是不是Ṫú⁼不舒服?」
屬於我的聲音,但不是我的意志。
「沒有,別纏著我了。」
「我討厭你,滾。」
身體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把門「砰」地關上。
腦子裡那道女聲笑得怪異。
【我只是替你早做決定。】
【他不需要你。】
她開始碎碎念。
我徹夜未眠ţũ̂ₔ。
15
第二天早上,我穿著身皺皺巴巴的衣服回學校。
喬洛被我嚇了一跳。
她先是衝過來抱我,而後圍著我轉了一圈。
我滿頭霧水。
「你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找你找瘋了?」
「電話不接微信不回,你再不回來我都要報警了。」
我一怔,掏出手機才發現確實沒電了。
也不知道昨天什麼時候沒的電。
我嚶嚶嗚嗚地抱住喬洛。
「昨天我生日,陸祈年都不陪我。」
「他陪別的女生逛街吃飯,我好難過。」
喬洛明顯呆住了。
她點了點我的頭。
「大小姐,你在想什麼啊?昨天和他一起的人是我啊。」
我喃喃道:「那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到那麼晚。」
「說來也怪。陸祈年一路上遇到一堆事,先是他下河救人,然後是他手機被偷,他把手機追回來,又被群打架的人禍害,一起抓到局子裡去了。」
頭好疼,腦子裡的那個女聲越來越瘋。
我需要拚命集中注意力才能聽清喬洛的話。
「怎麼可能這麼巧?」
「我也是說,真離譜。」
我猛地想到了女聲的怪異。
「女主是喬洛,所以這些天你為了掰正劇情一直在騙我?」
腦子裡像是無數尖銳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我開始聽不清喬洛的話,只看得到她的嘴一張一合。
四周的聲音慢慢消散。
我的頭疼得快要裂開。
聲音越來越尖銳。
意識即將混亂之際,那道女聲極其不甘心地哭喊著:
【為什麼?明明這是原書的設定,為什麼會出錯?】
喬洛搖了搖我的手。
「發什麼呆呢?」
「你喜歡他,他喜歡你,就要好好在一起,別錯過了。」
「我剛剛和你說的那些,你都聽見了嗎?」
腦子裡的女聲消失了。
徹徹底底。
我一把抱住了她。
「謝謝你,我現在就去找陸祈年。」
喬洛拉住我。
「你不洗個澡換身衣服?」
我低頭看了眼,默默點點頭。
16
陸祈年的電話沒有人接。
可能是正在氣頭上,我想哄哄他。
找到了之前聯繫過的陸祈年室友。
對方的語氣相比上次而言,冷淡了不知道多少。
「他在醫院,你有點良心的話就別來看他。」
「我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虧得陸哥平日裡天天誇你,恨不得讓全世界知道他喜歡你。」
「結果,你就玩玩而已?」
我聽著他數落我,不敢吱聲。
喬洛拿走我的手機。
「陸祈年知道你這樣對他喜歡的人嗎?人生病了想見見自己喜歡的人都不行,你攔著是個什麼意思?」
「父母尚且要給孩子留空間,你是什麼?你只是室友,越界了哈。你替陸祈年打抱不平,我替柚柚罵你幾句是不是也合理?但我沒罵你,因為我懂分寸。你說話啊。」
喬洛戰鬥力驚人,罵起人來可以一個小時不重複。
只能說還好她沒罵人,不然明天她就會名揚整個學院。
對方有些忿忿,但還是把陸祈年所在的醫院及病房號告訴了我。
我馬不停蹄地往那趕。
到病房門口時,躊躇良久。
門被打開,走出來了三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想來應該是陸祈年室友。
其中一個看了我一眼。
「大小姐,你可別拿他逗悶子了。」
「他真的很喜歡你。」
「你不喜歡沒事,別耍著玩是不是?」
我搖頭:「我沒有那種意思。」
對方擺擺手,不知道信沒信,總歸是讓了位置。
17
「怎麼又回來了?」
陸祈年聽見動靜,想要坐起來瞧。
我伸手把他摁回去。
「躺著好好休息。」
陸祈年怔了好幾秒,語氣有些驚喜。
「你怎麼來了?」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