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之前的幾個世界,總是在我以為劇情在正常推進的時候,男主們突然一下就崩壞了。
或高冷禁慾或溫文爾雅的男人,突然一下就變成了發情的公狗。
結果就是女主丟掉失格的男主獨美。
而我任務失敗還被瘋狗糾纏,不得不假死脫身。
不久前我剛從上一個世界男主床上原地去世。
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又重演了。
錢惟嘴裡一股薄荷味,骨節分明的大掌扶上我的腰,掌心的溫度燙得我渾身一顫。
我用力想推開他,頭往後仰避開他的吻。
他立刻收緊手臂緊緊箍著我的背,順勢開始舔吻我的脖子和鎖骨。
那股熟悉的痴纏勁兒搞得我頭皮發麻。
我心如死灰地對系統說:
【又崩一個,強制脫離吧。】
系統:【……你就不怕給他留下一輩子的陰影?】
我:【我呢!我被性騷擾了你看不見啊!】
系統沉默一會兒,說:
【目前任務還不能判定為失敗,無法強制脫離哦。】
我:【ntm……】
只能靠自己了。
我抬腳狠狠踢了一下錢惟的小腿,他頓時吃痛鬆開了我。
我往後退了幾步,怒目而視:
「你神經病吧!」
錢惟盯著我,黑眸在夜色里亮得驚人。
他手往後撐在球檯上,姿勢舒展,淡淡笑著道:
「你跟我過來的時候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竟然倒打一耙!
這渣男味都跟之前那些神經病男主如出一轍!
我怒火中燒:「我是因為吃人嘴軟沒好意思拒絕你……」
他促狹ƭù₌地笑了一聲,我一下就意識到不對了,但是已經晚了。
「確實很軟。」
夜色里,我的臉紅得冒煙。
我強作鎮定,冷笑道:「我看你是真餓了。」
錢惟氣定神閒:「那倒沒有,我吃得很好。」
我白眼一翻,扭頭就走。
很快身後就綴上一道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仔細聽能聽出一腳輕一腳重的。
我剛覺得有些解氣,後面的傢伙慢悠悠開始說瘋話:
「好奇怪,總覺得剛才不是第一次吻你。」
我氣得加快速度,把他遠遠甩在後面。
路過錢惟家門口,我沒停留,裡面有人喊了一聲:
「姓阮的!」
我轉過頭,陸行耀氣勢洶洶地從院子裡走出來。
真是冤家路窄。
陸行耀幾步到了近前,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我嘴唇上,臉色一瞬間有些茫然:
「你嘴怎麼腫了?過敏了?」
這傢伙跟錢惟比起來簡直是一張白紙,我心中頓感憐愛。
既然任務還沒失敗,劇情還是得繼續維護。
我搪塞道:「晚飯吃太辣了。」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聲短促的笑。
我面無表情,頭都懶得回。
陸行耀看見錢惟,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他皺著眉問我:「你剛才跟他在一起?」
我啊了一聲,胡說八道道:
「他犯賤被人揍了,我見義勇為來著,你快扶他進去吧,再晚點該落下殘疾了。」
我說完便走,沒理會陸行耀滿臉疑惑。
走出兩百米外腦後灼人的視線才消失。
懨懨地回到家躺在床上,我思索良久,對系統說:
【不對勁。】
系統靜了片刻,問我:【什麼不對勁?】
我:【都這樣了任務還不算失敗?判定系統是不是出 bug 了?】
系統:【有可能,我向上面反饋看看。】
我:【還有一種可能,我的角色其實不是路人甲。】
腦內一瞬間傳來紊亂的電流聲,迅速被按下去。
系統:【剛收到主神空間的召喚,我離開一會兒。】
這就遁了?
看來我猜對了。
深夜,在我熟睡的時候,正德高中的學生論壇正熱火朝天。
首頁飄著今天中午發布的一條帖子:
【和試圖拆我 CP 的普信男不共戴天!!!】
樓主在裡面痛罵名叫阮 x 的男生,竟然意淫陸行耀喜歡他,還自說自話當眾拒絕陸行耀,氣得陸行耀拂袖而去!錢惟當時就在現場,全程對阮 x 怒目而視!
底下一堆 CP 粉跟帖: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How dare you!】
【本來以為只是個單純內向的書呆子,沒想到是個自戀狂!】
【陸行耀是錢惟的!lxywaqw!記住,是唯愛!】
……
太多人看熱鬧,沒人注意到樓主在下午第三節課後發出的一條回覆:
【我去,那誰眼鏡底下好像是大帥哥,不確定,再看看。】
7
第二天上學,校道上不少人都扭著脖子往後看。
我莫名其妙,轉頭看了眼,發現陸行耀和錢惟像兩個互斥的磁極,一左一右走在我後面。
陸行耀插著兜一臉散漫不羈,錢惟校服一絲不苟神色冷清。
呵,兩個裝逼犯誰也別說誰。
我收回視線繼續往教室走。
進教室時順手把裝了 T 恤的紙袋放在了陸行耀桌上。
今天有游泳課,我本來打算請假,體育委員說:
「你就算不下水最好也在現場觀摩,不然我不好跟老師交代。」
我不想為難他,答應了。
學校有室內游泳館,標準的 50 米游泳池,除了上課還能舉行小型比賽。
到了才發現是兩個班一起,錢惟他們班也在。
我穿著校服,坐在池邊的椅子上看著藍色的池水。
其他人在更衣室換好泳裝,三三兩兩走出來。
耳邊的人聲突然熱烈起來,我偏過頭,就見陸行耀朝我走來。
他穿著一條黑色的過膝泳褲,年輕的軀體一覽無餘。
修長有力的手腳,胸腹的肌肉線條流暢美好。
肉體盛宴,賞心悅目。
「流口水了。」
我下意識抬手,抬到一半反應過來,陸行耀哈哈大笑。
我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他收了笑,撓了撓鼻子,問:「你怎麼還不換衣服?」
「你離我遠點吧。」我說,「不然大家真要相信你喜歡我了。」
他沉默了一下,頗渾不吝地說:「讓他們說唄。」
我詫異地看著他。
這時他後面傳來一聲:「讓讓。」
陸行耀不爽地轉過身,錢惟穿著校服,看也沒看他,走過來在我旁邊坐下。
陸行耀當即皺眉道:「你他媽怎麼也不換游泳衣?」
錢惟直接把左腿褲管往上一拉,露出小腿上一片嚇人的青紫。
「殘了。」他淡淡道。
沒想到昨天那一腳踹得這麼嚴重,我頓時有些心虛。
陸行耀嘲諷道:「誰讓你犯賤?」
錢惟說:「確Ṭű̂¹實。」
老師吹了聲哨子,陸行耀最後瞪了錢惟一眼,跑去集合。
兩個班的人排成兩列,兩人一組下水練習。
陸行耀明顯很擅長,泳姿熟練優雅,快人一大截。
我遠遠看著他們出神,耳邊錢惟問:「你會游泳嗎?」
「會啊。」我說,「但是不敢。」
「為什麼?」
「有點怕水,我在家都不敢泡澡的。」
這是實話,我懷疑我在原生世界可能是淹死的。
我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的,但錢惟沒笑,靜靜看著我。
「就在陸地上生活一輩子也不錯。」
8
繼陸行耀上趕著之後又和錢惟搭上了話,我已然成了眾矢之的。
【臥槽這書呆子到底有什麼魔力,男神們怎麼前赴後繼的!】
【就算要拆我 CP 就不能換個帥點的來嗎!我的眼睛!】
【風頭都讓他出盡了,真是礙眼。】
我對此一無所知。
下課時所有人過去集合。
「走了。」我對錢惟說。
我自顧自穿過亂糟糟的人群往自己班那邊走。
不知不覺被擠到了泳池邊上,池水漫出來打濕了我的鞋,我感到有些不適。
這時,旁邊冷不防有人撞了我一下,我一下失去平衡,撲通一聲掉進了泳池裡。
水很深,口鼻驟然嗆了水,我心裡一慌,恐懼漫上來,四肢開始不聽使喚。
身體往下沉,水面的光亮變得無比遙遠。
驚慌失措之際,突然有一些畫面電光一般在我腦中閃過。
一個長得很像我的人穿戴著潛水設備輕靈地穿梭在海底的珊瑚群中。
氧氣設備故障,那個人在拚命游向海面的過程中窒息而死。
冰冷的太平間,一個西裝革履面容冷峻的男人在我的屍體前跪倒,面色慘白。
懸崖邊,男人抱著骨灰盒看著落日,最後一絲光線收斂,他縱身躍入海中。
……
我驀地想起,我在原生世界有一個非常相愛的男朋友。
我們在高中時一見鍾情,考上了同一所大學,畢業後買了一所大房子住在一起。
每天早上叫醒我的不是鬧鐘,是他的吻。
像所有情侶一樣,我們也會吵架。
我出事那天,我們因為什麼事大吵了一架,我跑出去散心,在潛水時出了事故。
我的手腳不自覺停止掙扎。
心臟像被一隻大手攥住,又酸又痛。
眼淚融入池水中。
那麼愛的人,我怎麼就把他忘了呢?
9
我剛落水,立刻就有一道人影跟著躍入池中。
錢惟不顧腿傷奮力游向我,托著我的手臂將我帶出水面。
上岸後,我趴在地上劇烈咳嗽,錢惟拍著我的背,焦急萬分:
「我送你去醫務室!」
我搖搖頭,撐著地面想站起來。
打濕的劉海像海帶一樣掛在我眼前,根本看不清路。
我一把將劉海撩起,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旁邊圍了很多人,人群一瞬間鴉雀無聲。
晚了一步救人的陸行耀剛爬上岸,越過人群渾身濕淋淋地看向我,愣在了原地。
我無心理會,轉過身,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通道。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遊泳館。
一路渾渾噩噩回到家,我脫掉所有衣服將自己蜷縮進被子裡,沉沉地睡了一覺。
夢裡,我置身在一間熟悉的花園,枕著一個人的腿躺在鞦韆上。
午後的陽光穿過綠樹濃蔭,溫柔地灑在我身上。
空氣里瀰漫著醉人的花香。
我躲在一本攤開的書下昏昏欲睡。
上方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說:
「你想去的那個海島,等這次項目結束我們一起去吧。你不是一直想潛水看看珊瑚礁?我陪你一起。」
我含糊地應了一聲,那人無奈道:
「這麼困?抱你去床上睡吧?」
我打起幾分精神,拉下臉上的書:
「沒有,我聽著呢,你要陪我去看珊瑚礁,說話算話啊。」
逆著光,那人的五官融在光里。
我在夢裡努力睜大眼,仍然看不清他的樣子。
「離我近一點。」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