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光滑細密的鱗片,現在禿了好幾塊,看著怪丑的。
殷止出言勸道:「要不我們把他埋了,你跟我走吧,就當改嫁了,以後我保護你。」
「你……」我剛開口,就聽見床上傳來一句虛弱的聲音。
「你做夢……」
22
沈負雪被氣醒了。
他還是蛇的模樣,軟綿綿地纏在我的脖子上。
「自從我突破金丹後,便察覺到了身體的異常……」
沈負雪將他知道的事情都一一說了。
我和殷止對視了一眼,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我們南巫山,鑽研邪術多年,還未聽過這個法子。」
我也跟著點頭,我以為沈負雪頂多是被蛇妖寄生了。
沒想到是在他小的時候,被強行植入蛇妖內丹,再生啖蛇妖血肉,養成這種半人半蛇之軀。
蛇妖血肉都帶有劇毒,怪不得青霄捨得給他吃綺羅丹。
這樣養出來的軀體承受力極強,莫說是化神期,便是大乘期修士的靈力也能受得住。
若是青霄不幸隕落,便可借沈負雪的身軀死而復活。
殷止嘖嘖了兩聲:「我就說你們這些正道修士最為虛偽,看著清風皓月,卻能想出這種法子。」
我擔憂道:「師父這些年頻頻閉關,想來是大限將至……」
那他更不會放過沈負雪了。
殷止建議道:「要不,我們想個法子,揭穿他的真面目。這種人也算是正道的恥辱,定然能引起眾怒。」
我摸摸沈負雪的尾巴,覺得也只能先發制人了。
我們三個都敵不過青霄,何況他還有太羲宗。
我們藏不了多久便會被發現,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這麼想著,我將目光放到了殷止身上。
他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你想幹嘛?」
23
兩日後,太羲宗長老青霄仙尊侮辱南巫山少主的消息傳遍了修真界。
青霄仙尊德高望重為人剛正,一輩子清心寡欲,只為登頂仙途。
沒想到到老了,竟傳出這種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笑話。
原先大家都不信,可是南巫山少主竟親自現身,站在太羲宗門前破口大罵。
「殺千刀的青霄,我這麼個水靈靈的大男人,你竟對我行不軌之事。」
「我以後還怎麼娶親?」
「這還讓我怎麼活啊,我沒臉見人了。」
殷止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引了不少弟子前去觀看。
我趁機帶著沈負雪溜進了太羲宗。
忽然一道金光閃過,直奔太羲宗門口。
我趕緊屏住氣息,眼看金光走遠,我才發出自己的氣息。
沈負雪也不再收斂,妖氣四溢,我們趁著防備鬆懈,直奔青霄所居的清靈峰。
感受到身後跟著的數十道氣息,我放下了心,但願殷止能多撐一會。
我在清靈峰住了二十年,對此處的地形格外熟悉,我特意控制著速度,確保那幾位長老能跟過來。
來到雲霞繚繞的煙雨樓中,我跟著沈負雪的指示,找到了樓中所藏的密室。
只是那密室外有青霄親手所下的禁制,旁人根本打不開。
恰在此時,數十道身影瞬息來到密室外,正是太羲宗的長老和弟子。
「叛徒沈燭,你竟敢私闖太羲宗!」
我並不搭話,反而舉起手中的劍,沈負雪也露出白蛇原身,張著血盆大口。
「你們果真私煉禁術,今日我便要為太羲宗清理門戶。」
劍招紛紛襲來,我和沈負雪一一躲避。
數十位長老一齊發力,忽然我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碎裂之聲。
我和沈負雪順勢躲進密室中。
煙雨樓終年雲霞繚繞,流光溢彩恍若仙境。
卻沒人知道這樓中,還藏著一個不見天日的密室。
門外的人也傳來陣陣抽氣聲。
密室中,血腥瀰漫,煞氣重得令人睜不開眼,地上堆著累累白骨。
那些屍骨,都還是一兩歲的嬰兒屍骸。
在角落裡,還有數十個玄鐵煉製的籠子。
籠中關著十幾個沒了生息的幼童。
死相格外可怖,身上都布著爪印咬痕,有的還活生生扯斷了自己的尾巴。
我一入密室,便覺得耳邊嬰啼陣陣,宛如魔音灌耳。
眼前浮現出漫天的血色,有人用冰冷的匕首,一下下切割著我的身體。
沈負雪用頭蹭了蹭我的脖子:「師兄不要怕,已經過去了。」
24
就在此時,一陣極強的威壓傳來,來人正是青霄長老。
他雙目赤紅,殺氣外露, 看著格外陰森可怖。
我忍不住為殷止提起心,他不會被青霄給殺了吧。
密室中的太羲宗長老紛紛執劍指向青霄。
「我就說了, 這老傢伙不是好人, 不僅覬覦我,還修煉邪術。」
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 正是活蹦亂跳的殷止,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大幫看熱鬧的修士。
青霄惱恨地瞪向殷止, 眼底卻閃過一絲柔情。
我嘞個乖乖。
南巫山的蠱術, 也太牛了吧。
這密室的慘狀映入了外頭修士的眼中,每一個都神色凝重。
密室中劍聲四起, 眾修士圍而攻之。
屹立多年的煙雨樓也在爭鬥中轟然倒塌。
清靈峰戰勢不休,鏖戰多時,青霄作為化神期, 竟也未落下風。
忽然一陣異香傳來,殷止聞到後, 臉色變了幾下。
漫天花瓣飄落,一對中年道侶,踩著花瓣飄落。
得意的女聲響了起來:「怎麼樣,這個時機是不是剛剛好?」
另一道溫厚的男聲附和道:「是是是,夫人說得對。」
花瓣散落, 露出兩人真容, 女子身著紅衣英姿颯爽, 手裡還握著一根長鞭。
「不要臉的老東西,就是你玷污了我那如花似玉的大兒子?」
殷止在一旁默默捂住了臉。
有了南巫山蠱主夫妻的加入, 戰局一下子傾倒了過來。
兩人修為皆不低,又練得一身好蠱術。
這清靈峰靈氣充裕,山間的毒蟲蛇蟻也格外通靈性,紛紛傾巢而出。
長劍刺破血肉的聲音響起, 青霄長老的劍隨之掉落。
他跪倒在地口中鮮血噴涌,可他的眼睛還死死盯著殷止。
「你有沒有……」
蒼老又不甘的聲音響起, 殷止恨不得一頭撞死。
周圍還響起陣陣唏噓:
「雖作惡多端, 也算是痴情人。」
25
經此一戰,太羲宗名聲大不如前,不少弟子紛紛轉學去了南巫山。
山林中, 響起清脆的鈴聲。
我背著劍,沈負雪掛在我脖間,頭一下下蹭著我脖上的金鎖。
這金鎖是我在煙雨樓的廢墟里撿到的, 不知為何, 感覺格外有眼緣。
我有些無奈地拍了拍沈負雪:「傷都好得差不多了,也該下來走走了。」
沈負雪蹭得更歡,尾巴尖朝我衣服里鑽。
這個時候,只有挨著殷止才會好受幾分。
「(天」「切,不知羞恥。」
一道熟悉的紅影出現在前面的山路上, 沈負雪不滿地抬起頭:「你憑什麼跟過來?」
殷止哼了一聲:「你管我, 這路又不是你家修的。」
沈負雪扭了扭身子:「師兄, 我們別理他。」
我疑惑道:「你怎麼跟過來了?」
殷止攤攤手:「為了幫你們,我的名聲都毀了,我爹娘把我趕出來了。」
我有些同情:「他們可就你一個孩子。」
殷止咬咬牙:「托你的福, 我妹妹已經五歲了。」
山間清風陣陣,這次響起三個人的腳步聲。
天大地大,何處不逍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