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廖京直白的情感令我精神戰慄,卻又不敢觸碰。
我僵硬地側過頭:
「廖京,我不能夠去愛一個人,我……」
「停。」廖京抬手止住我微顫的雙唇,「陸嶼,你可不是軟弱的人,還有,軟弱的人是會失去一切的。」
我一下子頓住,那夜的夢又湧上心頭。
那個遲遲沒有邁出球形黑色建築的我。
「我......」
「陸嶼,我們只有開始,至於結束,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言畢,廖京將我帶進門內,拿起遙控器輕輕一按。
隨著灰藍色窗簾緩緩合攏,廖京再次撫上我的耳骨釘:
「況且,我保證你不會忘記我,你確定要逃麼?」
廖京真的生氣了,十幾度的青梅酒在金酒的絕對攻勢下毫無還手之力。
而這次,我暫時放掉了屬於 Alpha 的本能,甘願淪陷。
可下一瞬,一陣鈍痛自腺體散開。
他在試圖標記我。
Alpha 對 Alpha 的標記是無用的,且對雙方來說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只是我,卻發覺自己心潮的湧起。
須臾,廖京起身,懷中的項鍊落下,一顆黑瑪瑙落到我的喉結下方。
迷濛中,廖京最後一句低語落入耳中。
「陸嶼,你絕對,離不開我的。」
至此,我的離開被心頭的顫動判定無效,從而徹底墜入了屬於廖京的長明夜。
8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觸碰感情,我承認自己軟弱了。
從前,我想著自己沒有回頭路,便咬著一口氣什麼也不怕。
可如今,我卻以擔心自己不夠格去愛以及留不住愛為由,做了逃兵。
只是廖京說的沒錯,我離不開他了。
雪夜輪船上擁吻時,我就該明白的。
荒唐的開始,卻又意外契合的情感。
面對這場奇遇,廖京抬手緊緊握住,而我卻後退了一步。
幸好,廖京毫不猶豫地上前。
次日清晨,我將黑瑪瑙耳骨釘摘下,放在了廖京的床頭,隨後打開了那處住宅的門。
廖京沒有鎖死。
當然,我也不會再次逃避。
因為同那枚黑瑪瑙耳釘一同放在廖京身旁的,還有一紙承諾。
回到林景的咖啡店後,我辭去了先前的工作,以網絡為起點開了一間酒杯設計工作室。
隨後開始走遍 N 國的各大醫院。
同時,林景在 F 國逛遍後坐著頭等艙回到這裡,便開始對我一一審問,我也全盤托出。
了解到一切的林景噔噔噔跑到他房裡,翻找了許久,隨後小心翼翼取出兩套金飾:「咱嶼哥的嫁妝可不能少。」
我剛要婉拒,林景的下一句卻叫我開不了口。
「畢竟咱倆是彼此的半個家人。」
是啊,我們是家人。
9
N 國的醫療水平屬上乘,很快我便得到了可以改善的好消息。
工作室也開始有了起色。
第二年,腿部治療結束,我馬不停蹄地回國。
再次站在那處熟悉的別墅外,口袋裡的證件被我緊緊攥著。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我翻過了自己潮濕的一頁。
而當初壓在黑瑪瑙耳釘下的紙條,是我對廖京的承諾。
「等我回來,領證。」
幸好,我及時赴約了。
電子門鈴自動響起,開門的是廖京的助手。
「陸先生,廖總在二樓。」
「好。」
上到二樓,廖京背對著我,佇立在落地窗前。
窗外是這處住宅的前院,我方才走過的地方。
一年多未見,陌生與興奮一齊湧上心頭。
我邁出不再起伏的步伐,抬手環住廖京:
「廖京,我的承諾生效了。」
「承諾?」
一聲冷冰冰的質疑過後,身前的人不容置疑地將我的雙手掃下,轉過身,壓低聲音:
「我和你有過承諾嗎?可能是同我做過承諾的人太多了,竟有些記不清了。」
窗外餘暉漸上帷幕,身前人的陰影將我復住,叫人喘不過氣。
「不過我也不會虧待你,一套房子加一張卡,夠了嗎?」
「你大爺!」
回過神來的我苦澀與憤恨交加,揮拳便朝著廖京的臉上揍去。
廖京並沒有反抗,只是生生挨下。
幾拳下去,我漸漸恢復理智,硬生生鎖住眼底的鹹濕,揪住廖京的衣領不眨眼地瞧著他。
奇怪的是,廖京總是躲避我的眼神。
我發覺出不對。
他從不這樣的,不論是初相識時又或者醫院裡的那次質問。
他從不會躲避我的眼神。
還有他方才刻意壓低的聲音。
隨著心底冒出的那不可思議的猜想,我猛地釋放大量信息素。
下一瞬,二樓便充斥著令人微醺的青梅酒味道。
「你做什麼!」
身下人果真慌張起來。
而後,一股 Alpha 信息素不由地散發出,與我的信息素形成對抗。
不是金酒味。
他不是廖京。
得出這個結論的我癱坐在地上,萬念復甦的情緒一時之間湧上心頭。
幸好。
10
一樓客廳,家庭醫生嫻熟地打開醫藥箱,給這位「廖總」上藥。
「所以你是廖京的雙胞胎弟弟,廖言。」
廖京一邊痛得齜牙咧嘴,一邊抱怨:「不愧是我哥的男人,下手這麼重。」
我頓時愧疚難當,卻又迫不及待地問道:
「廖京呢,他為什麼不來見我。」
大廳內一時沉寂許久。
好一會兒後,廖言才輕聲道:「他來不了。」
半小時後,廖言帶我來到一處私人醫院。
「還記得上次在 N 國撞你們那輛車麼,是我們對家搞的,他們慣用些黑手段。」
「這次我哥臨出發前說,這次新仇舊恨一起,情況不定,要是他有事,就讓我和你好好交代。」
又一陣寂靜過後,廖言的聲音微不可聞,我卻聽得清清楚楚:
「那夜,醫生說,可能醒不過來了。」
廖言話音未落,病房門已被我猛然推開。
一片慘白中,廖京靜靜地躺在病床上。
「廖京……」
我腦中一片空白,只能一遍遍低聲呢喃。
只是下一瞬,一名白大褂醫生將我拉出了病房。
「你是陸嶼對吧,放心,廖京只是輕傷,問題不大,一兩天差不多就能醒。」
?
面孔年輕的醫生見我一臉複雜的神情,繼續道:
「廖京說,但凡他受傷,不管輕重,就傳出他不行了的消息,唬唬對家啥的,但你除外。」
「什麼?」
「我哥沒事?」
「他連我也瞞?」
廖言幾乎吶喊的聲音響徹在醫院走廊。
「魏醫生你……」
這位魏醫生上前一把捂住廖言的嘴:「還不是因為你不靠譜。」
「呸,你個大騙子。」
廖言死命掙扎。
而一旁的我,大起大落兩程,風中凌亂。
隨後,病房內,廖言一面吃著魏醫生剝的荔枝,一面絮絮叨叨:「陸嶼哥,對不住啊,我真以為我哥不行了。」
「也有我的不是,我也不該下手這麼重。」
「不不不,不怪你,怪就怪我哥和魏醫生。」
一旁的魏醫生聞言,剝荔枝的手頓住,語氣婉轉:「小竟,我也是奉命行事。」
因果明曉後,我便開始守在廖京床旁。
未曾想一年多沒見,竟會是這般場景。
當時在 F 國的醫院裡,廖京的心情也如同我現在這般嗎。
不安,焦急。
魏醫生說廖京的計劃雖然周密,但也不排除受些輕傷的可能。
可按照魏醫生所說,廖京一早便知道自己可能會受傷,卻還是為了家族企業鋌而走險。
倏然間,廖京的手指微動。
驚喜之餘,我連忙叫來魏醫生,並打電話通知廖言。
魏醫生一頓檢查過後,松下一口氣:「接下來好好養傷就行了。」
誰知病床上的廖京直直盯著我道:
「你是誰?」
病房內霎時靜下來。
我靜靜地注視著床上的廖京,隨後走到廖言身旁,握起他的手,一字一句道:
「我是你弟夫。」
病房內更靜了,廖言和魏醫生一齊看向我,眼神里寫滿:你認真的麼。
「好了陸嶼,鬆手。」
病床上的人再次開口。
幾秒鐘後,反應過來的廖言正要破口小罵,便被魏醫生帶到門外。
我關上房門,走到廖京床前:「廖京,你的眼神騙不了我……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