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嘆息一聲,仿佛對我的自欺欺人感到無奈。
這麼說……
「大哥你……你喜歡的人……
「是我?」
我震驚地指向自己。
他是被靳澤秋附身了嗎?
靳北堯從喉嚨里哼出一聲,將煙掐滅在一旁的煙灰缸里。
動作優雅貴氣,仿佛對著養了二十年的「弟弟」表白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我的第六感卻憑空發出警報。
左腳下意識邁出,後退著,僵硬假笑:
「呵呵……大哥你先忙……我先去睡覺了……」
話音剛落,我火速轉身。
可下一秒,腰間橫過來一隻手臂。
天旋地轉間,我直接被騰空抱上書桌。
靳北堯往前一步,站在我被迫叉開的雙腿間。
「為什麼總想要逃跑呢?不乖的孩子要受到懲罰。」
22
抖著腿走出書房時,我不僅嘴腫了,上衣有塊地方也濕了。
非常明顯。
媽的。
畜生,都是畜生啊。
我痛心疾首。
深感害怕被趕出去的自己就是個笑話。
別說被趕出去了。
就算我自己說想走,這兩個畜生都會表面笑著答應,背地裡把我抓回來從裡到外啃個乾淨。
在看到迎面走來的靳淵時,我警惕地盯著他。
這傢伙,分明知道些什麼!
說不定還……
靳淵赤裸著上身,衣服拿在手裡。
隨著他走近,我看到他胸腹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紅痕。
嚇了一跳。
「你被虐待了嗎?」
靳淵站定,無所謂地擺擺手:
「禁閉室傳統罷了。」
又幸災樂禍地添了一句:
「靳澤秋比我嚴重多了。」
眼神在我身上囫圇轉動一圈。
然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咬牙切齒地說:
「你還是被他得手了!
「不行,我也要親!」
「親你個大頭鬼!」
我氣不打一處來。
就知道,這個家裡看似有四個人。
其實只有一個。
有三個是畜生。
一把薅住他肌肉健碩的手臂,我惡狠狠地說:
「我到底什麼時候穿過裙子!」
我篤定他肯定知道些什麼,而且跟這脫不了干係。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這該死的照片,我的初吻都被奪走了!」
而且,還被奪了兩次!
兩個人!
「這個啊,咳。」
他左顧右盼,臉上寫滿了心虛二字。
「你的初吻,嗯,其實是我奪走的。」
哈?
你在開玩笑嗎?
我徹底抓狂:「你!給!我!講!清!楚!」
虧我還一直以為我們是兄友弟恭。
原來是兄攻弟友啊!
「就你十八歲生日的那個晚上嘛,你不會喝酒,又說今天開始你就是男人,不是男孩了,非要喝酒來證明自己,然後就喝醉了……
「你的一個女同學,和你的高中同桌,送了你一套女生的裙子,還有一條紅繩手飾……
「他們看你喝醉了,把你扶回房間,你的女同學說你還欠她一個人情,可以用女裝照來還……然後就讓你的男同桌幫你換上了裙子。
「不過你放心,照片沒有流出去,他們手機上的都被我刪了。」
他言辭鑿鑿,就差對天發誓。
我呵呵冷笑:「他們的刪了,那你們的呢?」
他不說話了。
我腦袋嗡嗡響。
「那初吻是怎麼回事?!」
他忽然笑了一下,表情非常蕩漾,像在回憶當年:「我進去看你,你喝醉了,纏著我非要說我是你老婆, 然後你親了我,我和你從小競爭到大,這種事情怎麼能輸?所以我也親回去了。」
他忽然頓住,臉色又變得非常不好看:
「親完發現,大哥和二哥就站在門口。」
23
「……」
我還能說什麼?
說這三個人噁心?
對親手養大的「弟弟」居然有這種心思?
這種話我說不出口。
而且,咳。
其實, 他們的吻技也不是很爛。
我沒想像中的抗拒。
扯遠了。
鳩占鵲巢那麼多年。
他們給的物質,給的愛, 我一輩子也還不起。
也離不開。
其實, 感情就是很複雜的東西吧。
親情、友情、愛情。
它們之間的界限, 本就不那麼分明。
他們對我是什麼感情。
我用前二十年感受到了。
也在今天重塑認知。
我對他們是什麼感情。
隨便吧, 不想思考。
反正我們都像互相糾纏在一起的藤蔓了。
誰也離不開誰, 糾結這個沒意義。
想是這麼想。
我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 忍不住問:
「那程朗怎麼辦呢?他為什麼不願意回來?」
他們就這麼放心親生弟弟在外漂泊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知何時, 靳北堯出現在我身後,後面還跟著靳澤秋。
「他的家庭很幸福,老爺子病重之前闖進他家,要強行將他帶走,他和他哥把老爺子趕出去了。
「後來, 他找上我,說不願意回來,他們全家馬上就要移民出國了, 希望我們不要再打擾他和他的家人。」
「這樣啊……」
我不知道說什麼, 對我來說很幸福的家庭, 其實別人根本看不上。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那你們肯定很遺憾吧。」
親生弟弟不願意回來, 還把靳家當成騷擾他家的無賴。
「不。」
靳澤秋這時插話了, 他的語氣有些虛弱,真如靳淵所說,被罰狠了:
「小寶,我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
他微微一笑:
「其實,早在老爺子找到程朗之前, 我們就已經知道你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了。
「我們遠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光風霽月,無論怎麼說,我都不會否認, 在知道程朗並不願意回來的時候,我是慶幸的。
「如果他的回歸會讓你傷心、難堪,甚至生出想要離開這個家的心思的話,我也不能保證我們會做些什麼。
「自私也好, 冷血也罷,程朗有一句話說得挺對的, 血緣關係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
「陪伴、付出和愛,難道不比所謂的親生關係更有價值和意義嗎?」
24
靳澤秋那天說的話。
我也常常想起來。
並在某一個平常的, 靳淵給我剝瓜子的午後,明白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為什麼我沒有一絲一毫想要見見親生父母的心思。
在我心裡,家人的席位。
一直是屬於他們三人的。
心就那麼大, 裝滿了,怎麼還能擠進別的人呢?
其實現在也挺好的。
我在家裡的地位直線上升。
讓靳淵幹活,他心甘情願。
讓靳澤秋做飯給我吃, 他甘之如飴。
讓靳北堯帶我去看最喜歡的男愛豆的演唱會,他……
最後他還是帶我去了。
呃,就是中間付出了一點代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