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顫抖著搖頭,「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周聿白的呼吸很急促,他應該是剛跑上來的。
他從口袋裡拿出紙巾提我擦淚,最後發現根本止不住時他將我緊緊攬在了懷裡。
「我……沒怪你。」周聿白不自在地把頭撇向一邊,「我怕你想不開,那我以後的人生里就沒有幫我補習的班長了。」
「……我以後要收錢的。」
「好,我爭取付得起。」
樓梯口突然冒出來一個毛茸茸的腦殼。
許歷眨了眨眼,「你們高興得都抱在一起啦?」
許歷看見了我的眼淚,過來扯開周聿白,又不重地踢了他一腳。
「叔叔,你不是說做了蛋糕姐姐就會高興的嗎?」許歷拽了拽我的袖口,比畫著鬼臉。
「姐姐不可以哭,哭了會把福氣哭走的哦!」
至少在那一夜,周聿白抱住了當下的我。
後來一切很順利地起承轉合,我們相戀了。
8
「對不起。」我和周聿白道歉,「差不多了,去洗臉吧。」
我將手裡的卸妝巾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周聿白沒有急著離開。
他在趁我起身時低頭,和我額頭相抵。
「不用和我說對不起,你沒做錯任何事,寶寶。」周聿白越說聲音越夾,他開始學許歷,「我才不會責怪姐姐~」
我知道周聿白長的很帥,可是此刻我把頭挪開。
他追。
我又挪開。
「你臉上還有卸妝油殘留。」我提醒。
許歷的動作一愣,要貼上了的腦袋就停在了原地。
「這樣挺好,這下我們就都要去洗臉了。」
周聿白的睡眠很淺。
我怕打擾到他,所以我們總是分房睡。
可今夜他卻要和我沾在一起。
我戳了戳躺在我身邊的後背,「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你分開睡啊?」
「我知道。」
「我半夜睡相很不好的,我會打拳的。」
「無所謂。」
「我還會搶你被子。」
周聿白轉過來埋在我胸前,嘟嘟囔囔地說,「那以後結婚了,我們也分開睡?」
「……」
這次轉過去選擇背對的人變成了我。
戳我的人變成了周聿白。
周聿白的疑問,像是戳破了我藏著心底最深處的泡泡,「許願,你是不是害怕和我的婚後生活啊?」
我點了點頭。
周聿白笑了,將我床頭的燈關掉。
黑暗中他嘴角輕輕點在我的額前,「沒關係,那我們就慢慢來。」
9
周聿白為了休假,瘋狂投入工作。
我這邊因為網友們都找到了新的瓜,略有好轉。
日子回歸了正軌。
我們也回到了一開始聚少離多的樣子。
唯一不同的是,原本周聿白出組時會回家,現在他會回我家。
我望著家裡,許多東西從一個變成了一對。
我突然想起來,我好像一直沒有對周聿白微博上的官宣做過回應。
於是我發布了我的新作品。
我畫了我為周聿白用卸妝巾卸妝的時候的畫。
「大大的畫上色的都是和周聿白有關的誒!」
「磕到了。」
「太太什麼時候再直播啊?」
「太太,餓餓,飯飯。」
我刷著網友們在我最新作品下的評論。
而周聿白那邊幾乎是立馬轉發了我的微博,並配了個表情:愛心。
「我看到了。」
「很好看,你好厲害!」
他發的消息彈出來。
我:「在幹什麼?」
周聿白:「在休息,馬上要吊威壓了。」
我:「注意安全。」
周聿白:「好,你也要注意休息。」
周聿白在那之後就沒給我發消息,我也重新投入進了工作中。
我接到電話是在三個小時後。
徐道打電話來說周聿白拍戲時從威壓上摔了下來,現在人在醫院裡還沒有過危險期。
我打了車急匆匆地去徐道發給我的地址。
車窗外下著小雨,雨珠一簾一簾地敲打在車窗上。
我到時,周聿白的病房外已經圍了一堆人。
我想往裡面擠看周聿白一眼,卻被人攔下。
「你怎麼現在才來啊?」一聲尖銳的女聲,說話的是這部戲的女主演,林月月。
「你知不知道周聿白在裡面躺了多久?」林月月上下睨了我一眼,十分不屑地說,「你需要他時就對他呼之即來,不要他時就對他棄之而去。你究竟把他當成什麼?你賺錢博取流量的工具嗎?」
我瞥見角落裡有人舉著手機。
我往後退一步,那手機的鏡頭就轉了過來。
是在拍我和林月月。
想電影上架之後和周聿白炒作?
而且為什麼她在醫院裡大吼大叫都沒有醫生護士來管?
林月月見我不理她,轉向了那個鏡頭,裝作嬌弱的模樣,還用手擦過根本沒有眼淚的臉頰,「他醒來之後知道你最後才來,一定會心涼的。」
「這不是來了嗎?別狗叫。」我一把推開她,就往裡面走。
媽的,本來就煩。
還要碰到綠茶。
「家屬在哪裡?」手術室病房裡的護士走出來問道。
一瞬間,鴉雀無聲。
一般電視劇里醫生問這種問題都是不太好的事情要發生了。
「沒有家屬嗎?」
徐道忙著上前解釋,「我們剛剛在劇組,事發突然,還沒來得及通知。」
「我是他未婚妻,可以嗎?」
我打斷了徐道的話,向護士詢問。
就像林月月說的。
如果真的出現意外,卻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那種感覺,我體驗過,我不希望我喜歡的人也體驗一遍。
九年。
九年的感情。
我心裡也住不進下一個人。
那個護士愣了一下,「哦,當然可以啊。病人醒了,待會兒推出來直接送去隔壁觀察室,有人留下陪夜就可以了。」
我:???
10
周聿白腿部骨折,打了石膏,醫生說修復時間需要三個月左右。
他的電影被迫停下拍攝進度。
我們原本計劃好的度假也泡湯了。
「許願,對不起啊。」周聿白喝著白粥和我道歉,我知道他在說度假的事。
「就當在醫院度假了。」我頓了一下,因為周聿白看上去確實很失落的樣子。
他原本上挑的眉眼此刻卻垂下,眼裡也沒有之前那樣亮閃閃的光。
「反正度假是兩個人,現在我們也是兩個人。除了地點有點不太一樣,其他都是一樣的。」我安慰他道。
「今天幾號?」周聿白問我。
「七月十號。」
他嘆了口氣,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
「本來都準備好了,我連場地都訂好了,準備今天向你求婚的。」周聿白微微抬了抬那條還打著石膏的腿,「你看我現在骨折了,好像也跪不了。」
我把那個小盒子塞回他懷裡,「那就等你好了再說。」
可周聿白卻不願意,拉著我的手就想給我套上。
「等不及了。我都看到視頻了,有人在手術室前哭著說是我未婚妻。」
我臉瞬間一紅。
「哪裡看見的?」我沒好氣地捶了他一下。
他痛呼一聲,打開手機,指著熱搜榜,「現在全網都誇你是好嫂子。上能打綠茶,下能搞事業,中間還能照顧我這個殘疾病患。」
林月月的團隊昨夜把那段視頻放上了網。
可只截了前半部分,她指著我鼻子罵我的那部分。
可凌晨的時候不知道哪位熱心網友出來直接發了帶聲音的監控視頻。
監控里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男子拿著手機朝我拍攝。
而這個監控視頻甚至錄到了後半段。
在一片鴉雀無聲的寂靜里。
我那句未婚妻就在無聲里放大。
輕輕一句話,宣告了我和周聿白之間的關係,給我們之間蓋上了抹不掉的章。
結婚的意義,不是拖垮彼此而是在生活中給對方鼓勵。
或許在某種程度,我早就和周聿白結婚了。
他在那個夜晚拯救了我,在九年里的某一刻我或許也點亮過他的生活。
我們之間不過就是差了一張能夠證明關係的證。
他的吻鄭重又莊嚴的落下,停在他為我戴的無名指的戒指上,「答應我吧,求你了。」
「我知道這樣說很唐突,可是我們第一次相遇也是在七月十號,那是你第一次來我家給我送作業。因為那天,我們才有了認識的契機。我知道叔叔阿姨讓你對婚後生活產生了恐懼,但我不在乎,我可以用我所有的時間去等你,只要你回家,我就永遠都在。」
「如果從前的家不能做你的躲避風雨的港灣,那就重新搭建一個吧,希望新的港灣沒有風雨,永遠都是彩虹。」
這裡是一個港口。
我不會再為了尋覓愛而遠航。
我就站在這裡等你。
我在這裡永遠愛你。
11
周聿白出院後,他正式住進了我家。
「大明星,你從豪宅搬到我這間公寓,委屈你了。」我拍了拍他肩打趣道。
「我也覺得,可這裡你住習慣了。」周聿白環顧了一下熟悉的四周,拉下了口罩和帽子,「等過一陣子吧,我們就搬我那兒去。」
他用手機拍了幾張房內的布置和裝潢設計。
我起初沒在意,直到後來我搬到他的房子時,那間主臥和我房間的布置如出一轍。
我們搬去他裝修好的別墅時,已經是四個月之後。
那夜我談了合作方,很晚才回家。
周聿白開車來接我。
他沒有回家,直接開回了那間他從前住的別墅。
「這方向好像不對。」我指著導航說道。
周聿白的嘴角輕輕勾起,「等會兒,先去個地方。」
屋內沒有開燈,月光透過窗台灑落進來,照亮我們腳下的地板。
周聿白牽著我的手,帶我走進了早已準備好的房間,「你不習慣搬家,換環境對你來說很陌生,所以這和你之前的房間布置一樣。」
他指著床頭的兩盞燈,鞋櫃里的兩雙拖鞋,衛生間裡成套成對的物品,他站在那一方淺淺的月色里向我單膝下跪,補全之前沒能進行的儀式,「許願小姐,謝謝你參與進我的人生。」
12
他帶我回了家。
我又見到了他的父母。
阿姨看到我來時,悄悄和周聿白說小話,「你小子,可算把人帶回來了。」
他們說小話的聲音太大,我在一旁全都能聽見。
「媽,待會兒別催結婚。」
阿姨瞥了他一眼,「隨便你們怎麼樣,我管不著。」
阿姨說著過來就想牽我的手,「囡囡啊,你喜歡吃的周聿白都告訴我了,今天都是你喜歡吃的,待會兒你多吃一點再走哦。」
我疑惑地望向周聿白,周聿白向我攤了攤手。
「她之前問我對象是不是那個一直給我補課的班長?我說是,後來我把事情告訴她之後,她很心疼你,還說要把你失去的都補回來。」周聿白拿了個橘子往沙發上一坐,「我媽就是這樣的,她喜歡誰就會對誰好。」
「阿姨很喜歡我嗎?」
周聿白一頓,把手上剝好的橘子遞給我,「準確來說,是我們一家都很喜歡你。」
外頭的黃昏,將雲層染成淡淡的粉,像一朵朵草莓味的棉花糖,將我整個人浸泡在一個密封的糖罐里。
周聿白和我四目相接,我們互相眼裡映著彼此的倒影,我們眼瞳孔里的影子漸漸放大,就在我即將要閉上眼時。
周聿白的爸爸突然出現,打斷了我們的接吻。
「之前你們誰說想看星星來著,哎喲……」周聿白的爸爸手裡還拿著望遠鏡,他不好意思地招了下手,「打擾到你們了,你們繼續,繼續。」
我一下就把臉低了下去。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你之前不是說想看星星?」周聿白戳了一下我,「走吧,我爸剛買了新的天文望遠鏡。」
我和周聿白走上了二樓,叔叔幫我們調好了裝備。
我沒有看到星星,只看到了月亮。
彼時的月亮不是彎的,它沒有帶著鋒利的鉤子。
夜色把它襯托的無比柔和,那是屬於它的亘古光輝。
原來月亮也可以如此溫柔嗎?
我心想。
也對,今年冬天好像不怎麼冷了。
「周聿白,你先下去,我和小許說兩句。」叔叔在一旁囑咐道。
周聿白點點頭。
我回頭時,周聿白正站在移門的另一側。
「小許,我和媽媽都知道你從小的環境,我們沒有覺得你哪裡不好,就是有一點。」
我心裡一愣。
我和周聿白戀愛時,我沒有告訴過我父母,就算說了對我對他們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可周聿白不一樣。
他是影帝,是公眾人物。
他活在聚光燈下,他的每一面都被大眾熟知。
他的人生一帆風順,幸福美滿的家庭,蒸蒸日上的事業,閃閃發光的名聲與頭銜,好像沒有一項是有遺憾的有缺點的。
如果婚姻成為他人生中最暗淡的一筆,就算離婚也是抹不掉的。
那個墨點永遠都會存在。
「我們都希望你能更愛自己一點,更自信一點。」叔叔拍了拍我的肩,「你出生在淤泥里,努力的長大,堅強又溫柔,已經打敗很多人了。」
「父母和出生我們沒辦法選擇,純看運氣,但運氣不好,從來都不是你的錯,明明每一個孩子都值得被愛,可是有些人學不會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