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個不去。
但是猶豫片刻,還是回了另外一句話。
【好。】
13
次日,我和室友在球賽開始前到了球場。
圍觀的人很多。
女生占比很高,而大部分女生都直勾勾地看著秦逸。
王小雨和周大壯這兩個戀愛腦也不羞澀了,在旁邊眉來眼去地說著小話。
我安靜地站在旁邊,目光不自覺落到正在熱身的秦逸身上。
他今天穿了身和大壯同款的黑白色球衣。
額頭稍稍汗濕,脊背線條挺直優美。
我趴在球場外的鐵絲網上,茫然地注視著他。
喜歡我?
他認識我嗎?
我就是絞盡腦汁將族譜想起來,都可以篤定地說不認識他啊。
實在沒忍住,我轉頭打斷了秀恩愛的小情侶。
「周大壯,秦逸之前認識我嗎?」
「啊?我不知道啊,應該不認識吧,你問問他唄。球賽還沒開,我把他喊過來,你直接問。」
說完,周大壯轉頭就對著那道身影喊道。
「逸哥,過來一下,程嘉有事問你。」
速度之快,我連阻止他的時間都沒有。
秦逸自然聽到了。
他把籃球扔給隊友,自己慢條斯理地晃了過來。
站在鐵絲網內直接看著有些無措的我:「要問我什麼,剛剛沒聽清。」
旁邊的大壯先熱情附和。
「她問我,你之前認識她嗎?」
「……」
瞅瞅這棉褲腰子般的嘴。
我已經恨不得直接鑽進樹底下把自己埋起來了。
秦逸卻老神在在:「哦。認識啊。」
我睫毛一顫,抓著鐵絲網的手指因為驚訝猛地用力。
果然認識。
「怎、怎麼認識的?」
秦逸抬手,直接撥開我已經被鐵絲網勒出印子的手指。
然後彎腰湊近我,帶著一點汗氣的清冽味道撲面而來。
「新生典禮那天,西門廁所。」
14
進校的時候,我被院主任欽定為新生典禮的學生代表。
到時候要上台演講。
這種隆重的場合,我還專門買了一件紗裙。
薄薄的,很漂亮。
用王小雨的話說,前凸後翹。
那天,我在台下候場。
大概是早上水喝猛了,膀胱有點不聽話。
想著還得半個小時才輪到我,我就和主任說了一聲,溜去了最近的西門廁所。
大一新生們都從禮堂的東門進,所以他們也都會去東門廁所。
西門廁所自然空空蕩蕩。
我隨便找了個隔間,進去解決生理問題。
準備離開時,天殺的水管突然爆了。
我被淋了個徹底。
幸好是乾淨的流動水,不然我可能當場一頭杵蹲坑裡以死明志。
但紗裙是徹底毀了,濕漉漉地貼在我皮膚上。
隱隱約約還能看清楚內衣的顏色。
我一時間連出去找人都不可以,只能祈禱有人能來這個廁所救救我。
眼瞅著還有十五分鐘到我演講,手機又被王小雨拿著,我更急了。
這時,廁所門口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腳步聲。
往男廁方向走去。
我立馬大聲求救。
「同學,同學你可以過來一下嗎?」
那道腳步聲一頓,似乎朝女廁門口走了兩步。
我大喜。
「同學我在女廁所,你能不能出去幫我隨便找件衣服送進女廁所?
「女廁所水管爆了,我渾身濕得出不去。」
這人終於淡聲開口了:
「哪間?」
「就從門口往進數第三間,麻煩你了。」
「哦。」
然後他直接走了進來。
我蒙。
不是,他得先去幫我找衣服啊!
咚咚。
隔間門被人懶洋洋地敲了兩下:「懶得給你找了,開門,直接穿我的外套,戴我的帽子就行。」
我忙不迭打開一條縫。
「謝謝謝謝,哥你可真是大好人。
「你將來一定暴富!長壽!走上人生巔峰!
「你等新生典禮結束後,我請你急赤白臉吃一頓。」
門外人笑了聲。
他自始至終都站得很遠,只有一隻手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內。
很漂亮的手,筋骨錯落。
我接過衣服後,關上門。
裡面正好有包紙巾。
我勉強用紙巾擦了擦臉上和脖子裡的水,把衣服套上,濕漉漉的頭髮被帽子遮住。
狼狽模樣被遮住。
看起來只像個愛穿中性衣服的女孩罷了。
我推開門,想給這位好心人好好道個謝。
他卻已經走了。
我只好匆忙回到禮堂,所幸正好趕上了演講。
最後外套和帽子被我整理乾淨,一直在柜子里保存完好。
因為我不知道這人是誰,還也沒處還。
只記得那件外套上的好聞味道。
而秦逸如今告訴我,他就是那個人。
我不動聲色地往前一湊,隔著鐵絲網悄悄聞了聞他。
味道一樣。
那點懶散拖拉的語調,也和那個好心人一樣。
我說怎麼當初和他第一次正式見面,我就能被他身上那股好聞的味給整開心了?
原來是他。
15
秦逸沒多待多久就去打球了。
我站在那裡失神,王小雨看我一眼,又看我一眼。
活像是黃鼠狼偷雞般猥瑣。
我瞥她一眼:「有話就說唄。」
她立馬小聲八卦。
「你和秦逸什麼關係啊?」
「都出過力幫你倆談戀愛這算嗎?」
王小雨靦腆一笑。
「算算,但是你倆之前認識是怎麼回事?」
「就之前……」
我簡單解釋了下去年大一新生典禮我淋了個落湯雞那事。
王小雨聽完,若有所思。
「所以,秦逸就坐在禮堂下面,看著你穿著他的衣服和帽子,自然認出了你。
「之後一直對你挺有好感,用一件衣服釣著你。
「後來通過我和大壯,他和你也有了交集。
「然後開始循序漸進地追求你,哇偶,好心機好腹黑一男的。」
我也覺得她說得挺對。
但突然又意識到了什麼。
「等等,你這分析判別能力不挺厲害的嗎,怎麼一到自己就啥都不會?」
舍友咧嘴一笑,神神道道地拍拍我。
「自己談時,那就只會瑪卡巴卡,等圍觀別人談時,我頭腦清醒到可以指揮一次諾曼第登陸。
「所以放心做,大膽干,以後我就是你愛情路上的軍師。
「有什麼不會的,來問我,我幫你解決。」
「……」
我哭笑不得。
行,完美閉環。
16
等秦逸他們打完籃球,我們一行四人默契地往食堂走去。
小情侶在前面手牽手。
剛在體育館洗了個澡的男生則一直慢條斯理地跟在我旁邊。
我走得快,他也快。
我腳步停下,他也停下。
好幾次我想問問他到底啥意思。
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問。
秦逸呢,也不主動說。
就跟勾小狗一樣,隱晦地釣著我,等著我在陷阱里按捺不住主動求饒。
討厭。
秦逸真討厭。
我抿抿唇:「秦逸,我明天把外套和帽子還你吧。」
「好。」
秦逸答應得很痛快。
「但你不是說要急赤白臉請我吃一頓嗎,怎麼,想賴帳啊?」
「請。」
我瞅他一眼,「我沒說不請,再說你還欠我一學期飯呢。」
「那明天我來接你,我先請你。」
「隨你。」
我摳摳手,繃著發燙的臉低下頭。
靠,怎麼莫名感覺和約會一樣?
好吧,確實像約會。
懷揣著這種難以言喻的心情,第二天我拎著衣服袋子下了宿舍樓。
秦逸已經在那裡站著了。
簡簡單單的打扮也能吸引路過美女們成片的含羞注視。
我走過去,把袋子遞給他。
「給,我都洗乾淨了。」
他接過,也沒打開看。
「謝了。」
「我才應該說謝,要不是,那次典禮我可就要丟人了。」
「哦,那看來我當時嫌棄另一個廁所人多,果斷轉頭去這一個廁所的舉動還挺明智。」
「行,你廁品挺好。」
我隨嘴胡扯,轉身和他並肩朝學校外走去。
餘光瞥見王小雨穿著一件肉色的衛衣,正在宿舍窗戶口瘋狂朝我揮拳加油。
活像被剝了皮後被電到抽搐的青蛙。
嗯……
不會我當軍師的時候也是這麼魔幻吧?
17
和秦逸離開學校後,我倆也沒坐車。
順著一條小路朝著商業街走去。
熙攘的街道讓我心裡的侷促消散了不少。
我還是把心裡的好奇問了出來:
「秦逸,你當時認出了我,典禮結束後怎麼沒來找我拿衣服啊?
「這衣服挺貴的,我要是不還咋辦?」
男生掃了眼逆行擦過的自行車,不動聲色地斜跨一步走到我外面。
「一件衣服而已,當時有事,回去找你就不在了,索性就先放到你那裡算了。」
「這樣啊。」
也對,他看起來不缺錢,一件衣服都可以想送人就送人。
資本主義的餘孽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