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出宮後,特意留意過沒人跟蹤,才去了紙鳶店晚.晚.吖找沈清霽。
「臣妾不過是在他的紙鳶店買過紙鳶罷了,買賣關係,連朋友都算不上。」
我說罷,嬌嗔道:「姐姐凈會添油加醋,陛下就這樣縱容她搬弄是非?」
「朕自然希望你們姐妹二人和平共處,下次她若再搬弄是非,朕重重罰她。」
「嗯。」我淡聲應道。
他俯身來吻我,我被迫承受著。
不知過了多久,御前總管急急來稟道:「陛下,芝皇后肚子疼,恐怕是動了胎氣,派人來請您過去看看。」
江曜正食髓知味,他蹙起眉頭,厲喝出聲:「讓御醫過去看看。今夜誰都不許來打擾朕,還不快滾?」
「是是是,奴才這就滾。」李公公連忙告退。
我閉上眼睛,夜那麼漫長,猶如深淵將人吞噬。
13
翌日,江曜賞賜了許多珍寶給我,比虞惜芝以往得到的賞賜總和還要多。
足以可見,他對我的偏愛。
男人真是奇怪,我明明待他淡漠疏離,他感受不到嗎?
昨夜虞惜芝原本想用動胎氣的藉口將陛下支走,阻止我侍寢。
結果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江曜去她寢宮看她。
她氣得真的動了胎氣。
再加上聽說陛下賞賜了我許多珍寶,她更是氣上加氣,摔壞了好幾個茶杯和花瓶,嚇得侍女們瑟瑟發抖。
御醫給她開了好些保胎的方子,讓她日日服用。
婢女說,她喝保胎藥喝得想要吐了。
此後七日,江曜夜夜宣我侍寢。
虞惜芝禁足解除後,來我的明月宮找我。
她落座後,出聲嘲諷道:「棲月,好手段啊,趁我懷孕,將陛下的身和心拽得死死的,連本宮動了胎氣他都不來看本宮。」
我態度謙卑:「姐姐說笑了,我哪有使什麼手段?姐姐現懷著身孕,不能侍寢,陛下才讓我代勞。
「待姐姐誕下皇嗣,陛下的身和心還是你的。」
「呵。」虞惜芝冷笑,「你少揶揄本宮了,本宮現如今才三個月的身孕,離生還早著。」
說罷,她走到我面前,壓低聲音問:「最近你侍寢後,有服避子藥吧?」
14
「自然。」我順著她的話說,「姐姐想要誕下皇長子,妹妹怎會和你搶?」
我說完,話鋒一轉:「不過也請姐姐往後在陛下面前謹言慎行,別將其他無辜之人牽扯進來。」
「你說的無辜之人是沈清霽吧?」虞惜芝勾唇道,「他可一點都不無辜。
「你可能有所不知,你進宮前一夜,他在我們虞府圍牆外站了一宿。
「你猜猜他手裡拿著什麼?」
還有這事?
我竟然不知道。
我凝眉,追問:「拿著什麼?」
「拿著包袱,他想要和你遠走高飛。可惜啊,爹爹讓我扮作你去見他,拒絕了他。
「他對你原本就心思不純,我在陛下面前說那些話,半絲添油加醋的成分都沒有。」
我壓抑住怒火,冷聲道:「阿姐,不管沈清霽對我存著什麼心思,如今我已進宮,和他再無可能,請你別在陛下面前再提起他。」
「晚.晚.吖你怕了?怕陛下因為吃醋而殺了他?」虞惜芝捂嘴笑道,「那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考慮考慮,往後不在陛下面前提起他。」
我皺眉,輕喝出聲:「虞惜芝,你夠了!
「伴君如伴虎,你難道不知道什麼玩笑可以開,什麼玩笑不能開嗎?
「陛下殺了他,對你有什麼好處?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你為你肚子裡的孩子積點福吧。」
虞惜芝很少見我用這種嚴厲的語氣和她說話。
她愣怔了片刻,嘴角綻放笑意,自認為拿捏住了我的軟肋:
「我的好妹妹,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你這麼善良,你拿什麼和我斗?」
我反駁:「我從未想過和你斗。
「我甚至從未想過要進宮。
「可我沒得選,若我抗旨不遵,陛下定會遷怒於我們虞家,或是殺了我。
「為何你總是要針對我?」
虞惜芝眸光深沉,像在醞釀著什麼計劃:「既然你這麼不想進宮,那何必委曲求全?我想法子送你出宮便是。」
我淡然自若問:「想法子送我出宮?」
「嗯。」虞惜芝頷首,目光透出一種勢在必得,「等我的好消息,我會將你送出宮,讓你過上平靜的日子。」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我目送虞惜芝離開。
我心底很清楚,她說的送我出宮,是讓我去死。
身為皇后,死後葬入皇陵,可不就是出宮了嗎?
15
兩個月後。
皇帝攜大臣和后妃去天壇為民祈福。
我與虞惜芝一左一右站在江曜身畔。
祈福時,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快看,天上有兩隻凰鳥。」
眾人抬眸望去,遠處的山坡上,兩隻凰鳥在蒼穹里並列翱翔。
圍觀的百姓們嘖嘖稱奇:「凰鳥現世,乃是福兆。」
「凰鳥齊飛,天佑江國!」
「大家看到沒,兩隻凰鳥的羽翼和兩位皇后穿的鳳袍很像。」
「是不是代表,兩隻凰鳥就是我們江國的兩位皇后?」
江曜的目光亦被兩隻凰鳥所吸引。
我和姐姐今日都穿著紅黃交加的鳳袍,可款式不同,刺繡的位置也恰恰相反。
兩隻凰鳥的羽翼和我們身上穿的鳳袍恰好可以對號入座。
左邊那隻象徵著姐姐,右邊那隻象徵著我。
這是姐姐精心策劃的,從我將凰鳥紙鳶放入瓊芝宮時,她就醞釀了這個計劃。
忽然,兩隻並肩齊飛的凰鳥,一隻墜落,一隻騰飛。
眾人臉色大變,百姓們驚呼出聲:「不好,凰鳥墜落了!」
江曜面色一冷,他亦覺得這是不祥之兆。
國師站出來,稟道:「陛下,凰鳥墜落,是為不祥,事關江國國運,懇請陛下讓臣來卜一卦。」
江曜歷來信奉國師的話,他當即表示:「准。」
國師當著眾人的面作法卜卦,嘴裡念念有詞,像是在溝通神明。
片刻後,國師睜開眼眸,大驚失色道:「陛下,神明說,墜落的那隻凰鳥將會為江國帶來厄運,要燒死才能化解這場災難。」
虞惜芝壓下微揚的唇角,這晚.晚.吖一切,都是她和國師串通好的。
想必,她承諾了國師不少好處。
兩個凰鳥紙鳶,也是她命沈清霽做好,再找人去山坡上放飛,製造出一隻墜落一隻騰飛的天象。
她想要藉此機會,置我於死地。
可她不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精心策劃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虞惜芝一個眼色,國師帶頭下跪:「懇請陛下為了江國國運,下令賜死月皇后。」
他話音剛落,別的大臣和百姓都自發下跪,齊聲道:「懇請陛下為了江國國運,下令賜死月皇后。」
同樣的話連喊三遍,聲音振聾發聵。
江曜臉色染滿怒意,他望向我,滿是不舍。
他揚聲道:「此事,容後再議!」
國師向前進言:「陛下,此事不能拖,當斷則斷!」
「容朕想想。」江曜將手裡燃燒的香插進香爐里,在侍衛的簇擁下,拂袖而去。
16
是夜,我站在寢宮的窗台前,手裡拿著汐瑤給我的那枚藥丸出神。
殿外傳來太監的高聲通傳:「皇上駕到——」
我連忙將掌心的藥丸放進抽屜里收起來。
江曜踏入我的寢宮。
他朝我走來,將我擁入懷裡,啞聲道:「棲月,國師和那幫臣子,都逼朕賜死你。」
江曜是個昏君,這些年沒少聽信國師之言,賜死無辜之人。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國師才會有恃無恐。
他根本不配坐這皇位。
我鎮定自若道:「若臣妾的死,能為江國免去厄運,臣妾願意赴死。」
江曜愣住,將我擁得更緊:「棲月,你的反應著實太過平淡,人都有求生欲,你不應該向朕求情嗎?」
我嘆氣:「臣妾不想讓陛下為難。」
「不為難。」江曜說罷吻住我,充滿了對我的占有欲。
等他鬆開我後,面露決然之色:「既然橫豎都要賜死一人,那朕就賜死惜芝吧。」
「什麼?」我驚訝出聲。
若江曜要賜死的人變成虞惜芝,那我一切籌謀都將化為烏有。
虞惜芝若死了,往後被困在宮牆裡的人,只能是我。
除非,江曜也死。
我請求道:「陛下,姐姐懷著龍嗣,萬不可賜死,還是賜死臣妾吧。」
「朕年輕氣盛,不差她生的那一個龍嗣。
「棲月,往後你可以為朕誕下無數龍嗣。」
說罷,他抱著我往榻上走去:「朕今夜努努力,讓你懷上。」
我眉頭深鎖,怎會如此?
江曜他寧願讓虞惜芝一屍兩命,也不願賜死我。
這是我事先沒料到的。
翌日一早。
江曜賜了虞惜芝毒酒和白綾,讓她二選一。
虞惜芝大怒,她不敢相信江曜會這麼狠心,連她腹中龍嗣都可以捨棄。
不是說虎毒不食子嗎?
虞惜芝打翻毒酒,剪碎白綾。
她盛怒之下,動了胎氣,有血緩緩染紅裙底。
她流產了。
沒了龍嗣,江曜更不會手軟,他給虞惜芝下了最後通牒:「三日內必須自盡,若不然,朕便叫人灌毒酒。」
虞惜芝被軟禁起來,她想來見我,卻不晚.晚.吖能走出瓊芝宮半步。
夜裡,江曜依然來了我的寢宮。
入睡前,我對他說:「陛下,凰鳥浴火重生,可否讓姐姐死在熊熊烈火中?」
「准了。」江曜頷首,「朕正愁她不願服毒藥,朕明夜便讓人在瓊芝宮四周備好燃料,將她燒死在大火里。」
我輕笑:「好啊,讓她的屍身化作灰燼,陛下到時候可不能派人救火哦。」
「嗯。」江曜擁我入懷,「朕就知道,你怎麼可能不恨她?你巴不得她去死,獨自霸占朕的愛。
「朕依你,不許任何人去救火,直至將她燒成灰燼。」
我溫順地躺在他懷裡,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陛下,你知道怎麼分辨我和姐姐嗎?」
他好奇問:「怎麼分辨?」
我湊到他耳畔,低聲告訴他,我和姐姐的不同之處。
17
翌日夜晚。
我出現在瓊芝宮。
瓊芝宮四周已經堆滿燃料,宮女太監們都被調走。
虞惜芝看見我,撲過來要廝打我:「虞棲月,你不得好死,沒想到我籌謀這麼久,竟是為你做了嫁衣!你現在可滿意了?」
「不滿意。」我要的不是這種結果。
我要出宮,我要自由地活著,而不是被困在深宮裡。
「你這個賤人,死的為何不是你?你到底給陛下使了什麼狐媚手段?」虞惜芝咬牙切齒,眼看巴掌就要落在我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