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持著彆扭的姿勢一動不動,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為什麼要一動不動。
保持著發乎情止乎禮的程度,蘇澤紳士地退開,然後——
「顧盼,你是豬嗎?」
我眨了眨眼睛,然後發現腿麻了,撲通一下摔在桌上。
只能說萬惡的資本家,好歹買的桌夠大。
過了好一會兒我好像才反應過來。
「你剛才是在罵我?」我看著蘇澤。
蘇澤的手暖烘烘地放在我腰上,揉了揉剛剛已經僵直到酸麻的地方。
他撇我一眼,轉過頭不看我,只是睫毛顫動,耳後還有一絲薄紅。
我嘀嘀咕咕:「你親我還罵我,我不跟你好了。」
蘇澤拍了一下我的額頭,「坐著不舒服為什麼不推開我?」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好像這樣跟蘇澤接近也挺好的。
我支吾了半天,索性把臉埋進沙發里。
突然我想起來,蘇澤和商若若要訂婚了,我這樣豈不是算是……
小三?
酒精的催發讓我悲上心頭,眼圈一紅,豆大的眼淚直滾滾往下落。
蘇澤從小就怕我哭,好在的是我哭得少,每次哭他都恨不得把所有好的東西拿來堵我的嘴。
「你哭什麼?」看到我眼淚的那一刻,他肉眼可見的慌了,「你別哭,怎麼了?是我拍疼你了?」
我哭得有點兒凶,聲音都帶著哽咽,說不出話來。
索性先哭個夠。
哭了好半天,蘇澤也快急哭了,口乾舌燥地看著我,眼神不再像在辦公室里那樣冷靜。
「祖宗,你能說你到底在哭什麼嗎?」
我「哇」一聲又哭了,然後哽咽著跟他說:「你有未婚妻了還親我,渣男!」
然後一巴掌蓋他臉上。
說實話,我一直覺得我天生神力。
第二天,郭姨看著蘇澤臉上的巴掌印欲言又止。
「蘇先生,你臉上這……」
蘇澤面無表情吃了兩口麵包,順便看我兩眼,然後回答:「沒事,撞的。」
很明顯,郭姨的眼神就是不相信的眼神。
看起來就像是再說——
怎麼撞得?再撞一下試試?
12
昨天晚上的興奮勁還沒過,蘇澤目送我出了電梯,然後緩緩關上電梯,坐到二十八層。
周圍的竊竊私語都縈繞上來。
「蘇總今天怎麼戴口罩了!不過也一樣帥!」
「帥也不是你的,人顧盼天天跟蘇總一起來上班。」
「還不准人幻想啊,萬一她只是蘇總的妹妹呢。」
「對,是情妹妹。」
在眾多嬉鬧聲中,我慌忙逃竄到座位上做好,打開電腦,打開耳機,打開音樂一氣呵成。
音樂能夠洗滌我的……
情妹妹。
還是用工作來洗滌我的內心吧。
不知不覺,我又想起了昨晚上的吻,還有他解釋的——
「沒有訂婚,你爸驢你的。」
這可真是個親爸。
老顧越來越不講理,就像他莫名其妙給我打了兩萬塊錢一樣。
附言是:「乖女兒,談戀愛要把自己打扮好看一點。」
我回了他兩把染血的菜刀。
坑蒙拐騙就數他強。
我爸給我打了個電話。
「乖乖,怎麼樣了?」
我一邊按著鍵盤一邊喝牛奶,「你管我。」
「哎呀,老爸這不是著急麼,你看你小時候就喜歡粘著蘇澤,不就是喜歡?」
我囫圇個吞下一個小麵包,差點兒給我噎死,「我還喜歡賀柳呢!」
商若若給了我一手肘,然後我看見歡天喜地下來給我送飯盒的蘇澤垮著一張批臉。
辦公室里安靜如雞。
我麻木地跟我爸說:「老顧,老闆找我,我先撤了。」
13
我和蘇澤還不算確定戀愛關係,只是親了一口,戀愛什麼的還是太曖昧了。
聽到這話,商若若手裡的麻團都嚇掉了。
「你知道你這種行為在古代叫什麼嗎?」
我嘆了口氣,窩在工位上喝可樂,「叫什麼?」
「叫負心漢。」
忒,話說那麼難聽幹什麼?那左右不都是我吃虧來著,是我被親又不是蘇澤被我強吻了。
商若若從我零食櫃里掏出一袋進口薯片,「你看啊,你吃的零食都是從蘇澤那裡順的,他那麼大一老闆,還吃零食?分明就是給你買的。」
我劈手奪過她順走的薯片,「最後一袋了商若若!你已經搶了我很多零食了。」
商若若拍拍手,將手上的殘渣抖落到垃圾桶,淡定地跟我分析,「我跟你講,你要是再不著急,徐家那個就回來了。」
徐家那個,我從小到大的死對頭。
嘴欠長得丑還喜歡招惹我,陰陽怪氣獨她一份。
我和商若若還有徐子茜都是同一個輩分的,商若若為人耿直,聰明靈動是別人家的孩子,我雖然笨了些也算是招人喜歡,至少同齡的孩子還算是喜歡我的。
而徐子茜,除了招大人喜歡之外,別人都不太喜歡她。
因為她太會裝可憐。
而且徐子茜是徐家老總的私生女。
在圈子裡,私生女和私生子是上不了台面的,而徐子茜光明正大的出現在我們面前,企圖跟我們這些人打在一堆。
小孩子哪裡能分辨什麼善惡,只是明顯感覺到惡意就不願意親近了。
我還記得當時是冬天,我們幾個孩子在大院裡邊兒玩,她蹲在牆角。
我走過去,將手中的羽毛球拍遞給她,友好地笑笑,對她說:「一起過去玩吧。」
然而場地路滑,她摔成了骨裂。
我躲在病房門口歉疚不已,懷中抱著的花束比我人還大。
病房裡傳出來徐子茜委委屈屈地聲音,「我不想打,可是顧盼非要我打,說不打就不跟我玩了。」
然後那束花被我丟進了垃圾桶。
現在想起來都是會給當時聖母心的自己兩巴掌的程度。
明明老爸都已經說過了少跟徐子茜說話,為什麼管不住自己泛濫的同情心!
大概是她知道這件事兒被我知道了,後來,徐子茜樣樣都同我比。
我學畫畫,她也學,我學唱歌她也學,樂器也學,跳舞也學。
我藝術天賦不行,她次次都能拿獎。
小孩子心性中,偶然一次,看見她得意洋洋地沖我舉起獎盃,氣得我當天晚上的飯都少吃了兩口。
而現在,商若若說,徐子茜回來了。
噢,對,我還聽說,徐子茜喜歡蘇澤,而蘇澤對她的態度向來都是敬而遠之。
14
行政部又來了新人。
不能算是新人,正是那位我從小到大的死敵,徐子茜。
「大家好,我叫徐子茜,叫我茜茜就行了。」
李助理把人的工位安在我和商若若後面。
商若若死命拉著想要暴動而起的我,「冷靜!冷靜!深呼吸來,跟我做!」
偏偏徐子茜坐到我後面,然後伸手戳了戳我的背,「顧姐姐,聽說你已經工作了一個月了,如果我有不會的可以問你嗎?」
「是行政行規沒有教會你嗎你問我?你不是什麼都會?不行回家問你爸去唄。」
商若若扶著額頭。
徐子茜看起來倒是大度,不過你臉上的委屈裝給誰看呢?
我感覺我現在在徐子茜身上吃的虧,大多數都是我不會裝可憐。
小時候她跟老師裝可憐,長大後她跟同事裝可憐。
人人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所以我次次都吃虧。
我和徐子茜的關係明眼人都看出來不和,所以在我們三周邊幾乎形成了真空帶,除了組長偶爾來交代任務之外,幾乎沒人踏足這個空間。
稍晚一點的時候,李助理從樓上下來。
「顧小姐,蘇總讓您上樓。」
我丟開手上的文件,「不去。」
商若若在我耳邊嘀嘀咕咕,「對,就是這樣,現在都敢把姓徐的帶進公司,以後就敢把姓徐的帶進家門。」
李助理微微一笑,「順帶蘇總讓我給商小姐帶句話。」
商若若坐直了,看向李助理,「什麼話?」
「再拱火就辭退商小姐讓您回家管理家業。」
商若若不說話了。
我挑眉看他一眼,「不去。」
等我坐上去二十八層的電梯的時候,我面無表情,心裡想著,天殺的蘇澤。
本來就是他的錯憑什麼要說把我祖國山河一片紅的試卷給我爸看!本小姐是這麼容易被威脅的嗎?
15
我在辦公室外敲了敲門,過了好久才傳來蘇澤的聲音。
「進來。」
我走進去,乖順地打招呼,「蘇總叫我有什麼事嗎?」
我能聽見蘇澤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走到我跟前。
黑色的皮鞋在我面前站定。
「顧盼。」
我往後退了一步,他媽的,狗男人。
「蘇總沒事的話,我就先下去工作了,擅離崗位是要罰款的。」
誰還不會裝了?
蘇澤捏著我的下巴,我反嘴給他一口。
被咬出壓痕的手看起來很色氣。
面前的男人是什麼時候成長為這樣的?好像不知不覺,他就變成了這樣具有壓迫感的蘇澤。
從那天晚上起,我已經清楚明了了自己的內心。
沒錯,我就是喜歡蘇澤。
蘇澤既然親我了,那他肯定也喜歡我。
喜歡我的話就不能跟不喜歡我且我不喜歡她的人玩。
就比如徐子茜。
我在生氣,雖然我很少生氣,但是並不代表我不生氣。
蘇澤輕笑了聲,「顧盼,你是三土嗎?怎麼還會咬人了?」
三土,蘇家老宅養的狗。
媽的,這個狗男人。
淡淡的檸檬香氣竄進我的鼻腔,他伸手擁住我,「還沒解氣?再咬我一口?」
看著他遞到我面前的手臂,我絲毫不客氣嗷嗚一口下去。
然後如願看到那雙好看的眉目皺起。
兩排整齊且深的牙印掛在手臂上,蘇澤倒吸一口涼氣,「牙口不錯啊顧盼。」
那廢話,從小到大吃的胡豆你以為是白吃的?
「徐子茜這事兒真不賴我,」我順理成章坐在蘇總的辦公椅上,而蘇總靠坐在辦公桌前,「是老爺子安排的。」
蘇老爺子不喜歡我,這事兒我知道,從小到大,蘇老爺子對我的稱呼只有——
暴發戶的女兒。
不過說來也很是奇怪,好像我們都在往蘇家的公司里扎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