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拋後續章節

2025-01-0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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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唯一所見,是尉遲璟隔著遙遙人潮,朝我眨了一下眼睛。

「別怕。」

下一刻,如玉山崩傾。

人群的驚叫聲中,尉遲璟直挺挺倒了下去。

12

尉遲璟重傷昏迷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

使臣命懸一線,朝野沸騰。

父皇連夜把我召到御書房。

「兩朝交好十餘年,邊關無戰事,黎民得以休養生息。」

我只點了點頭,沒說話。

寂靜半晌,他長嘆一口氣。

「凌兒,你可願——」

雖然早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心中還是驀然一疼。

我啞聲問:「雲嬌嬌不可以嗎?」

父皇一愣,旋即皺起眉。

他的心中,從來沒有「讓雲嬌嬌去和親」的選項。

「嬌嬌年幼病弱,恐受不住北朝風雪。」

半晌,只聽見父皇乾巴巴說了這樣一句。

可我和親那年,和她一樣只有十五歲。

見我不語,他補充:「這些,也是你母后的意思。」

我靜了片刻,笑了笑:「好。」

離開之前,我還是沒忍住問。

「父皇,你從前放在案上的泥坯小兔呢?」

父皇怔了怔,「什么小兔?」

我指著那個簡陋可笑的草編小馬。

「是幼時送給父皇的生辰禮。從前,放在這個地方的是它。」

父皇恍然大悟,看起來渾不在意。

「那個啊,兔子和嬌嬌的屬相犯沖,就收起來了。」

我無聲吐出一口氣:「兒臣先告退了。」

他大概忘了,我的屬相就是兔子。

當年他把泥兔放在書案上,只因我一句。

「父皇日理萬機,不能常常陪著凌兒。那就讓它替凌兒長長久久陪著父皇!」

可如今,人非物換。

他忘得徹底。

13

我回到自己殿里,已是深夜。

春枝守在門口,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微一挑眉,挑開珠簾。

就見本該重傷昏迷的尉遲璟。

這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我的書案前,聞聲抬頭。

我瞧著他衣衫下包紮得頗為臃腫的白布,心中沒由頭顫了一下。

「不好好養傷,你來幹什麼?」

「你——」

我還要追問他的傷勢,他傾身湊近我。

男人深邃而又英氣的眉目在我眼前放大。

「!」

我驚得睜大了眼睛。

腦袋「轟」的一聲響,頓時忘了要問他的話。

尉遲璟見我呆呆地看著他,低低笑起來。

「因為很想你,就過來了。」

我後退,把距離拉開,稍稍冷靜了些許。

「別轉移話題。」我冷笑:「你的傷怎麼樣了?」

「不打緊。」

尉遲璟定定瞧著我,看上去竟有些委屈。

「看見你就不疼了。」

我二話不說把他推到榻上,挑開他的衣服。

「好直接。」

尉遲璟只來及這樣評價一句,就痛得噤了聲。

我面無表情地按在他的傷口上。

縛在背後的白布,已經快要被血洇透了。

「我今夜來,只是為了向公主確認一件事。」

他扭頭看我,樣子莫名有幾分乖。

「我過幾日就要回北朝了,公主願意和我回去嗎?」

我垂下眼睫。

「那我換個問法——公主心悅我嗎?」

見我不答,他自顧自道:「我心悅公主的。」

「那日你回南朝後,我想了很久,我到底是做錯了。」

「是我沒有問過你的意見,自作主張。對不起。」

尉遲璟眼神認真,燭光落在他眼中,溶溶一點。

「好吧。你若無意,我絕不糾纏。」

說罷,他披衣起身。

擦肩而過的瞬間,我心中一顫。

驀然,抓住他的手腕。

「你怎知......我無意呢?」

14

第二日,御林軍將我的偏殿圍得水泄不通。

我幾乎冷笑出聲:「統領這是何意?」

他只道:「這是陛下的旨意。」

我知道,父皇是怕我跑了,沒人和親。

但是等他真的撥人來看守我。

我還是不可自抑地感到憤怒。

「我要見父皇!」

一左一右,兩把長劍擋在我身前。

御林軍統領機械地重複:「陛下有旨,即日起,朝陽公主不得踏出偏殿半步。」

我冷笑著將匕首對準自己的脖頸。

「那好,叫父皇來見我。」

「不然我馬上自戕,就沒人去和親了。」

約莫一刻鐘,去給父皇報信的侍衛回來了。

「陛下說,殿下若是想死,不必這麼麻煩。」

「下旬祭祀,正好缺人牲。」

匕首「噹啷」落地。

我慘笑著後退:「好,好。」

「你去告訴他。」

「我與他父女恩義,從此兩絕。」

回房後,我摸了摸停在窗下的信鴿,給尉遲璟寫了一封信。

三日後,「於璟」傷重不治身亡。

消息傳回北朝,北朝皇帝震怒,發兵討伐。

先祖開國百餘年,從來都是用公主和親,避免戰事。

南朝將士怠倦太久了。

到了戰事真正來臨,未戰先敗,一潰千里。

父皇連忙給尉遲璟去Ṫûⁱ信,表示願以朝陽公主換兩朝交好。

尉遲璟只回:「會親自來接公主。」

朝野震驚,父皇將我打入天牢。

「連和親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枉朕養你這麼多年!」

天牢里,我偏頭咳出一口血。

卻還是笑:「父皇,若是我死了,就連最後一絲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

父皇陰沉著臉,卻再沒說話。

城破那日。

我被送到所有南朝所有將士之前。

「我朝獻上朝陽公主,換重修舊好。」

繁複的宮裝裙擺層層疊疊,遮蓋住身上的傷。

我背對著故國,一步一步走向他。

尉遲璟騎在黑驪上,銀甲折射著日光。

他翻身下馬,低頭吻上我的手背。

「來接你了,我的皇后。」

聲音不大。

但在風聲都快靜止的戰場上,卻無端清晰。

如一石落水,激起千層浪。

父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厲聲呵斥:「是你......勾結北朝皇帝,叛國求榮?」

我平靜地回望他。

「父皇,如今的南朝,已是潰爛千里的蟻穴。」

「君王昏庸無能,兵疲民弱。」

「你以為的清平盛世,只是和親一策維繫的表面上的和平假象。」

「退位吧,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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