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我張開嘴,發出的聲音卻極其喑啞。
天殺的。
我瞪了眼容光煥發神清氣爽的陳知南。
他淡定自若,像罪魁禍首不是自己一般:「先喝粥,等嗓子好了再罵。」
我還沒說話,就忽然聽樓下傳來一道軟糯糯的童聲。
「爸爸,我和媽媽一起回來啦。」
我和陳知南一起循聲望去,只見一身灰色弔帶長裙的宋微牽著個粉糰子一樣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穿著灰色的小裙子,兩人穿得很像一套親子裝。
我看了眼陳知南身上的灰色家居外套,冷笑道:
「真是好一個溫馨的三口之家啊。」
「我也不知道宋微為什麼和珠珠在一起,珠珠又為什麼會喊她媽媽。」
陳知南反應極快地甩掉了身上的外套,又在我側臉上落下一吻:
「彆氣,我去解決。」
15
陳意珠是陳知南收養的女兒。
我問陳知南為什麼要收養她,他沉默了一下,說:
「因為她和你很像。」
「小嘉,你消失得太突然了。我不給自己留一點牽掛的話,會死的。」
我不回來,他就打算守著這個和我有幾分像的女孩兒過一輩子。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陳知南早已愛我入骨,甚至比我陷得更深。
我倚著欄杆看他教訓女兒。
「陳意珠,你是不是又吃了陌生人給的東西?」
陳知南冷下臉還是很唬人的,珠珠立馬撒開了牽著宋微的手,小聲說:
「沒有,只吃了一點點蛋糕。」
宋微把珠珠護到身後,柔聲道:「阿南,我又不是什麼壞人。再說了,珠珠還是小孩子,吃一點蛋糕沒什麼的。」
阿南是你叫的嗎?
我頓時就不爽了,懶洋洋開了口:
「宋小姐,我們自己家教育孩子,你這個外人還是不要出聲的好。」
正想開口的陳知南看了眼差點被醋酸死的我,垂眸輕輕笑了笑,沒再說話。
宋微一抬頭,臉色霎時就變了:
「商明嘉?你不是出國結婚了嗎?怎麼會在阿南家裡?」
我輕飄飄瞥了她一眼,笑道:「不好意思啊,你的算盤落空了,我和陳知南並沒有因為你製造的誤會從此不相往來。」
我伸出右手晃了晃,無名指上的銀戒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我們就快結婚了,你千萬別來參加婚禮。」
16
可能沒想到我會這麼直白。
宋微白著臉,還在強裝鎮定。
「商小姐的話我聽不懂,既然你和阿南就要結婚了,那我就在這裡祝你們能白頭偕老。
「只是商小姐以後就要在兒童教育方面多下功夫了,畢竟珠珠年紀小,很排斥陌生人。」
她彎下腰,問珠珠:「珠珠,爸爸要給你找新媽媽了,你高興嗎?」
珠珠眨眨眼,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仔細瞧了瞧,然後看看面前的宋微,又抬頭看了看樓上的我。
而後,她突然睜大眼睛,沖我喊了一聲:「媽媽!」
正想罵宋微連小孩子都忽悠的我被這一聲喊蒙了。
再反應過來的時候,珠珠已經像顆小炮彈一樣衝上了樓,抱著我的大腿哇哇大哭:
「媽媽你總算回來了,我和爸爸終於不是留守兒童了。」
無痛當媽,還是這麼個糯米糰子一樣的女兒。
我的心頓時就軟了,把哭得小臉通紅的珠珠摟進懷裡:「珠珠不哭,媽媽在這兒呢。」
宋微在樓下看著,皺眉道:
「珠珠,你剛才不還說我才是媽媽嗎?怎麼突然又叫別的陌生人媽媽了?」
陳知南輕嗤一聲:「宋小姐,珠珠為什麼會把你認成小嘉,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嗎?」
我懷裡的珠珠也舉起手裡的照片探出了頭:「這個阿姨長得就很像媽媽呀。」
我這才看清,珠珠一直拿的是我的照片。
那是我五年前的樣子。
齊肩長發,夏天喜歡穿弔帶裙,因為懶所以無論出席什麼場合都是淡妝。
而宋微現在的打扮,幾乎和五年前的我一模一樣。
宋微被戳破心思,再也沒臉繼續待在這裡。
17
晚上陳知南在書房辦公,我負責哄珠珠睡覺。
珠珠是個嘴裡把不住門的,爸爸的所有事都被她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
「媽媽,你別看爸爸經常冷冷的,其實他可脆弱啦,比珠珠還需要媽媽保護。」
「為什麼?」
陳知南怎麼也不像是和脆弱兩個字掛鉤的樣子。
「珠珠經常看見爸爸偷偷哭,就拿著媽媽的照片,有時候爸爸睡著也會哭。
「爸爸為了找媽媽很辛苦,每周都要坐飛機去很遠很遠的地方。爸爸還讓珠珠每天帶著媽媽的照片一起找,可是怎麼都找不到媽媽。」
珠珠握著我的手,小奶音帶了哭腔:「媽媽可憐可憐爸爸,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我聽得眼酸心也酸,連忙輕輕拍拍珠珠的背,柔聲說:「媽媽不走,一輩子都陪著珠珠和爸爸。」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我進了書房。
陳知南還在處理公務。
他鼻樑上架著一副銀色的眼鏡,電腦螢幕的藍光投射到他平和的側臉上,一片靜謐。
我沒說話,徑直走到辦公桌後環抱住他。
陳知南眷戀地蹭了蹭我的側臉:「珠珠睡著了?」
「嗯。」我低聲說,「小丫頭很乖,挺好哄的。」
他不以為意:「她只在喜歡的人面前乖。」
說起這個,我有些疑惑地問:「珠珠為什麼會這麼喜歡我?還這麼容易就接受我是媽媽這件事?」
陳知南偏頭吻了吻我,笑道:「小嘉,你信不信,就算是陳家的老鼠,也會特別喜歡你。」
我瞪他一眼:「哪有把自己女兒和老鼠放一起比的?」
陳知南無言低笑,捏住我的下巴和我交換了一個綿長的深吻。
一吻畢,他抵著我的額頭,輕聲說:
「因為陳知南愛商明嘉,所以和陳知南有關的一切也都很愛商明嘉。」
18
我和陳知南要結婚的消息放出後,圈子裡的朋友紛紛發來祝福。
也有恨不得我和陳知南馬上吵架分手的。
比如,宋微。
這是今晚陳知南手機響起的第八次。
我瞥他一眼,他立馬從善如流地全部坦白:
「是早就不聯繫的朋友,說宋微喝醉了一直吵著要我去接。」
「那你去嗎?」
陳知南摟住我的腰,聲音裡帶了幾分委屈:「她自己沒老公,還妄想讓我沒老婆,居心叵測。」
「女孩子夜裡喝多了挺危險的,你還是去吧。」
我輕輕扭了扭手腕,勾唇道:「我和你一起去。」
敢撬我商明嘉的牆角,也不怕自己的鋤頭不夠硬。
我踩著恨天高挽著陳知南的胳膊到場時,宋微還在被所有男人圍著哄。
「微姐,你別哭了,那商明嘉也就仗著自己家世好,其他的半點比不上你。」
「是啊,我們打心眼兒里認定你才是嫂子,知南就是一時昏了頭。」
「就她那大小姐脾氣,過不了多長時間知南哥肯定把她甩了。」
好傢夥,我商明嘉在外名聲這麼臭啊?
我正想一腳踹開門,卻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明嘉姐哪裡是你們說的這個樣子?你們不知道就不要胡說!」
是傅融川的未婚妻,蘇圓。
隨後又是一陣嗤笑。
「孟非宴,你能不能管好自己女人?」
「我看你和陳知南一樣,天生被女人玩的命。傅融川的破鞋還當寶貝,真不怕讓人笑話。」
19
酒瓶破碎聲和咒罵聲一起傳出來。
我踩著這個點推開了包廂門。
孟非宴叼著煙,一手拎著沒了半截的酒瓶,腳底下還踩著個滿臉是血的男人。
屋裡一片狼藉。
我巡視了一圈,笑道:「我和知南來得倒是巧,正好趕上最熱鬧的時候。」
「孟總,好久不見。」
陳知南跨過一地碎片和孟非宴握了手。
「知南,你這是什麼意思?孟非宴他可剛為了一個女人和咱們兄弟動手。」
我冷眼望向那個說話的人:「就是你說的陳知南一定會甩了我,還罵小圓是破鞋?」
那個男人慌了一瞬,隨後又吼道:「就是我怎麼了?我說的都是——啊!」
我一個酒瓶子掄過去,他瞬間就癱倒在了地上,捂著滿頭血哀叫。
孟非宴一邊給陳知南點煙,一邊扯回躍躍欲試的蘇圓:「不去幫著?」
「不需要。」
陳知南彈了彈煙灰,輕笑道:「讓她玩兒。」
收拾完所有碎嘴子的人後,我望向縮在角落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宋微。
她含著淚望向陳知南,抖著聲音求救:「知南,救我……」
「這麼長時間酒還沒醒啊。」
我隨手端起桌上的酒給她澆了個透心涼,笑著問:「現在清醒了嗎?」
宋微成了落湯雞,也顧不上自己滿身狼狽,白著臉瘋狂點頭。